第3章

“啊——!”我惨叫一声,想把它甩开,但根本做不到。那些猩红细丝贪婪地扎进皮肉,钻入血管,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向深处蔓延。剧痛沿着手臂迅猛上窜,所过之处,血液几乎要被冻结。

更可怕的是,无数声音,细碎、嘈杂、扭曲、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恶意和一种古老的贪婪,直接在我脑海深处炸开,层层叠叠,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的私语:

“……第十七個……”

“执杖人……”

“找到了……终于……”

“嘻嘻……来了……”

手杖上的猩红色泽骤然变得明亮,仿佛刚刚畅饮了鲜血。那些蠕动的细密纹路,一点点没入我的皮肤之下,与我掌心的血管神经纠缠结合,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剧痛和极致的恐惧攫住了我,我猛地抬头——

堂屋那扇破旧的木门,不知何时,无声地开了一道缝。

门缝里,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蠕动的黑暗。

黑暗中,似乎挤满了无数模糊扭曲的影子,无声地摇曳着。

一双双没有任何光彩、只有纯粹恶意的“眼睛”,在那片黑暗里缓缓睁开,齐齐地、贪婪地“望”向了我。

以及我手中那根再也无法挣脱的、活过来的猩红手杖。

细碎的声响不再是遥远的幻觉,它们就在我脑子里,就在我耳边,啃噬着我的理智:

“……逃不掉的……”

“……新的……新鲜的……”

“……痛吗?还会更痛……”

手杖贪婪地吮吸着,掌心的剧痛如同活物,沿着我的手臂向上攀爬,冰冷与灼热诡异地交织。我能感觉到那些猩红的细丝在我的血管里蠕动,与我自身的血液混合,带来一阵阵恶心欲呕的眩晕。

跑!

这个念头像电流击穿了我僵硬的脊髓。

我猛地转身,甚至顾不上再看一眼泥水中外婆可怖的遗体,也顾不上去探究那门缝后究竟是什么东西。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我跌跌撞撞地冲向院门,雨水模糊了视线,脚下的泥泞几次险些将我绊倒。右手中的手杖不再仅仅是握着,它仿佛长在了我身上,成为一截丑陋恶毒的延伸,沉甸甸地拖拽着我。每一次踉跄,那嵌入掌心的连接处就传来撕扯的锐痛,提醒我这绝非噩梦。

冲出院门,扑向我的汽车。拉开车门,几乎是摔进驾驶座。

引擎!启动引擎!

手指哆嗦得不像话,钥匙几次擦过锁孔才插进去。猛地一拧——

哒、哒、哒……

发动机发出无力沉闷的声响,仪表盘灯光昏暗地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不!不可能!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我疯了一样反复拧动钥匙,回应我的只有电瓶即将耗尽的、有气无力的哒哒声。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内衣,比外面的雨水更冷。

车灯也熄灭了。

整个世界被暴雨和浓黑吞噬。

我猛地抬头,透过湿漉漉的前挡玻璃,望向那洞开的院门。

堂屋的门缝似乎又扩大了一些。

那片蠕动的黑暗正在向外“流淌”。

不是走出,是流淌。像粘稠的石油,缓慢地、不可阻挡地漫过门槛,渗入院子的泥水之中。它所过之处,连雨声似乎都变得沉闷、扭曲。那些没有眼睛的“影子”在黑暗的表面浮动,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