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来了。
弃车!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驾驶座,转身就想往村子的方向跑。那里有光,有人……也许……
脚步刚迈出,却猛地顿住。
通往村子的那条小路,此刻完全淹没在瓢泼大雨和深沉的夜色里,看不到半点灯火。而更令人心悸的是,那路的黑暗中,似乎也开始浮现出同样的、细微的、不自然的蠕动感。
它们不止在院子里。
它们无处不在。
细碎的声音在脑颅内变本加厉地尖啸,带着嘲弄的意味:
“……能去哪呢?”
“……回来……”
“……和我们一起……”
掌心又是一阵剧烈的抽痛,手杖上那暗红的色泽似乎更亮了些,仿佛在兴奋地搏动。
我被困住了。前后左右,似乎都被那种无法名状的恐怖悄然包围。
老宅!
唯一的遮蔽物,只有那幢我刚刚逃离的、外婆暴毙其中的老宅!
绝望像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我没有选择。咬紧牙关,我拖着那根如同寄生怪物般的手杖,再次冲回院子。我不敢去看槐树下那团人形的模糊黑影,更不敢去看堂屋门内还在不断溢出的黑暗,而是凭借着儿时模糊的记忆,猛地拐向宅子的侧面。
那里有一个堆放杂物的旧棚屋,或许……或许可以暂时躲藏。
棚屋的木门虚掩着,我一头撞了进去,反手用力将门关上,摸索着找到一根锈蚀的铁栓,哆哆嗦嗦地插上。
背靠着冰冷的木门,我大口大口地喘息,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棚屋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尘土和铁锈的气息。黑暗中,只有棚顶几处漏雨的地方,传来滴滴答答的声响,与外面磅礴的雨声形成压抑的对比。
安全了吗?
暂时……似乎是的。
门外,除了雨声,听不到任何异响。那些东西没有追来?还是它们……
我缓缓滑坐在地上,精疲力尽。右手的剧痛依旧持续,但似乎稍微适应了一些,变成一种持续不断的、令人作呕的脉动。我颤抖地抬起右手,试图看清那根该死的手杖。
棚屋唯一的光源,是偶尔划过天际的闪电,透过墙壁的缝隙,投下短暂而惨白的光亮。
在那一明一灭间,我看清了。
暗红色的杖身紧紧贴合着我的掌心,那些猩红的血管状细丝已经彻底钻入了我的皮肤,只留下蛛网般的暗红色痕迹,从伤口处向四周蔓延,如同活着的纹身,甚至能感觉到它们在皮肤下细微地搏动。手杖本身仿佛睡着了,光泽略显黯淡,但那种不祥的、内敛的活物感却更加清晰。
它成了我的一部分。一个我拼命想剁掉、却已然无法分割的恐怖一部分。
“……执杖人……”
脑中的低语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带上了一丝餍足后的慵懒,却依旧冰冷彻骨。
“滚出去!”我对着空气,也是对着我自己的脑袋,嘶哑地低吼,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回应我的是一阵细微的、带着恶意的窃笑,旋即又低伏下去,变成背景音一样的持续嗡鸣。
我蜷缩起来,将脸埋在膝盖里。外婆七窍流血的惨状、那门缝后无尽的黑暗与冰冷的注视、还有掌心这活物般的手杖……一切的一切都在疯狂冲击着我的认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外婆挖出这根手杖是为了救我?还是……“它们”要抓的,本来就是我?而外婆,只是……只是某种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