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连滚带爬地从桌下扑出,疯狂地后退,背部狠狠撞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
环绕行走的女人们猛地停了下来。
所有的空茫目光,瞬间聚焦到她身上。
那一双双眼睛里,空洞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彻底的、非人的怨毒。
包括她母亲的眼睛。
那只握着朱砂笔的枯手,微微一顿。
供桌之上,一个穿着深紫寿衣的干瘪身影,缓缓地、缓缓地浮现出来。
太奶奶低垂的头颅,一点点抬起。
那双黑洞洞的眼窝,精准地“看”向了抖成一片的沈薇。
一个扭曲的、满足的、贪婪的笑容,在她干裂的嘴角咧开。
冰冷的、磨蚀骨头的声音,直接响在沈薇的脑髓深处:
“……找到……你了……”
那声尖叫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在空旷死寂的宗祠里砸出轰然回响,又迅速被更庞大的寂静吞没。
环绕行走的女人们猛地定格。她们的头颅,以一种近乎折断的僵硬角度,齐刷刷地转向声音的来源——撞在墙壁上,抖得如同风中残叶的沈薇。
那一双双眼睛里的空茫,像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冰冷、坚硬、彻底非人的怨毒。没有瞳孔,或者说,整个眼白都变成了某种浑浊的、泛着死气的青灰色,此刻正死死地钉在沈薇身上。
包括她的母亲。
母亲那张熟悉的、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脸,此刻肌肉僵硬如石雕,嘴角向下撇出一个沈薇从未见过的、极端厌恶和冷酷的弧度。那双灰白的眼睛看着她,不像在看女儿,像是在看一块挡路的石头,一只亟待碾死的虫豸。
沈薇的血液冻成了冰渣,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叶生疼,吸入的空气带着宗祠深处积攒了百年的阴冷和尘腐味,呛得她几乎呕吐。她想喊“妈”,声音却卡死在喉咙里,只剩嗬嗬的气音。
供桌之上,那个穿着深紫寿衣的干瘪身影完全凝实了。
太奶奶。
她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颈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轻响。那黑洞洞的眼窝深不见底,比这祠堂最黑的角落还要幽深,沈薇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注视”了。一种粘稠的、恶意的视线爬满了她的全身,最后定格在她后颈那片灼痛冰冷的皮肤上。
那只握着朱砂笔的枯手,只是微微一顿。笔尖那浓稠欲滴的朱砂,红得刺目,红得邪异。
然后,它继续落下。
缓慢,坚定,带着一种主宰命运的、令人绝望的从容。
笔尖触碰到泛黄纸张上“沈薇”那个名字。
嗤——
极其轻微的一声,像是烧红的烙铁烫进了皮肉。
沈薇后颈的青色指印骤然爆开一团剧痛,那痛楚尖锐无比,瞬间窜过脊椎,直冲大脑,几乎让她昏厥过去。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凉的笔尖正划在自己后颈的皮肤上,沿着名字的笔画,刻下无法逃脱的烙印。
“……划掉了……”太奶奶干裂的嘴唇没有动,那磨蚀骨头的声音却直接在沈薇的脑髓里回荡,带着一种扭曲的、贪婪的满足感,“……你的魂……是我的了……”
与此同时,那些定格的女人,动了。
她们不再是拖沓僵硬的梦游状态,动作变得迅捷而精准,带着一种被统一操控的、猎食般的协调。她们迈开脚步,从四面八方,无声而快速地朝沈薇围拢过来。手臂抬起,苍白的手指弯曲成爪,指甲在微弱光线下泛着青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