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碎镜
著名的化妆师郑倩倩却因为一盒化妆品死了。
金刷奖的水晶奖杯还在化妆台上泛着冷光，郑倩倩的手指却抖得握不住一支唇釉。
后台更衣室的镜子里，她的脖颈像被泼了桶红墨水，红疹从锁骨一路爬到下颌，密密麻麻的，像无数条正在啃噬皮肤的小蛇。窒息感越来越重，她跌坐在地，视线扫过散落的化妆刷，最终定格在那盒银罐上——“定妆粉”三个字是她亲手贴的标签，此刻却像个狰狞的笑话。
里面装的是珍珠粉。她从小对珍珠过敏，沾一点就会起红疹，严重时能堵得喘不上气。
“怎么会……”她扯着衣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这盒粉是李梅昨天送来的，笑着说“新品，给你试试”。当时她正忙着给苏曼改妆，随手就放进了化妆盒。
李梅。那个被苏曼辞退的化妆师。
半月前，苏曼原定的“敦煌飞天妆”被李梅搞砸，眼尾的金箔贴成了乱糟糟的蛛网。导演发了火，说再弄不好就换演员。苏曼急得掉眼泪，郑倩倩作为替补化妆师，临时用西域的矿物颜料改了妆——眉如远山含黛，眼尾用金粉勾出半只展翅的凤，下唇中央点了颗朱砂，既保留了飞天的仙气，又透着股野性。
那支定妆视频在网上疯传，苏曼直接被大导钦点为女一号。庆功宴上，苏曼举着酒杯对郑倩倩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专属化妆师了。” 站在角落的李梅，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端着酒杯冲她遥遥一敬：“倩倩好本事，我的饭碗，以后就靠你赏饭吃了。”
当时只当是句玩笑。
郑倩倩的意识开始模糊，镜子里的自己脸肿得像馒头，红疹已经漫到了眼底。她想起自己的获奖感言：“妆容是壳，灵魂才是底色。” 原来毁掉一个人，不需要撕破壳，只需要在粉里掺点“料”。
门口传来脚步声，李梅的脸出现在门缝里，手里还捏着另一罐一模一样的银罐。她看见地上的郑倩倩，嘴角慢慢勾起：“你说，苏曼没了你，还能当女一号吗？”
郑倩倩想骂，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她最后看到的，是李梅转身离去的背影，和化妆台上那座水晶奖杯，在惨白的灯光下，像一块冰冷的墓碑。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模模糊糊想：下辈子，再也不碰化妆刷了。
2 异世镜中人
郑倩倩在窒息感中睁眼，却呛出一口冷水。雕花床顶的流苏晃得她头晕，窗外的月光透过湘妃竹帘，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檐角铜铃被夜风拂过，发出清越的声响，混着远处荷花池里蛙鸣，像极了前世颁奖典礼上水晶灯碰撞的脆响。
“小姐！您醒醒啊！”丫鬟春桃的哭嚎惊飞了梁上燕子，黑影掠过雕花拔步床，带起一阵穿堂风。郑倩倩挣扎坐起时，绣着并蒂莲的锦被滑落肩头，露出锁骨处淡淡的淤痕——那是溺水时被水草勒出的印子，此刻却像朵开败的桃花。
铜镜里映出张陌生的脸：眉如远山却少了三分英气，眼似秋水却多了七分怯懦。春桃哽咽着递来一支断裂的玉簪，簪头“婉玉”二字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却掩不住断裂处的毛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