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碎的记忆涌入脑海:林婉玉因相貌平平被嫡出的堂姐林梦瑶诬陷偷了祖母的玉镯,不堪受辱投了荷花池。郑倩倩摸了摸脖颈——这里没有红疹,只有溺水的淤痕,却比前世更让她窒息。
“偷玉镯?”她突然笑了,声音惊得春桃一颤。窗外的月光恰好照在妆奁上,里面的胭脂水粉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像无数双沉默的眼睛。“林梦瑶怕是忘了,我房里的胭脂,都比她的玉镯值钱。”
春桃惊得瞪圆了眼,烛火在她眼底跳动,映得案头《女诫》泛黄的纸页微微发亮。郑倩倩随手拿起眉笔,在纸上画了个精致的眉形,窗外的竹影正好落在眉尖,仿佛给这抹黛色添了三分凌厉。
“小姐,您怎么知道玉镯泛紫光?”春桃的声音带着颤抖。
郑倩倩没回答,目光落在窗外的荷花池。月光下,池面浮着几盏河灯,明明灭灭的,像前世颁奖典礼上的闪光灯。她忽然想起,林梦瑶今日戴的翡翠耳坠,在日光下确实泛着诡异的紫光——那是用西域紫水晶染色的假货。
“猜的。”她将眉笔轻轻放回妆奁,银胎珐琅的笔杆在月光下流转着幽蓝的光,“但妆容骗不了人,她眼底的慌,比胭脂还重。”
夜风穿堂而过,吹灭了烛火。黑暗中,郑倩倩摸着断簪上的“婉玉”二字,突然觉得掌心发烫。窗外的河灯明明灭灭,像无数个平行时空的自己,在某个节点上突然交汇。
荷花池里的蛙鸣突然静了,檐角铜铃却响得更急。郑倩倩望向窗外,看见对面阁楼的雕花窗棂后,闪过一抹水绿色的裙裾——那是林梦瑶的丫鬟小翠,正慌慌张张往回跑。
“春桃,”她突然开口,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去把祖母的翡翠镯子找出来,就说……我要在明日的诗会上,送给梦瑶姐姐当贺礼。”
春桃倒吸一口凉气:“小姐!那镯子是……”
“嘘。”郑倩倩按住她的手,窗外的月光重新照进来,映得她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有些谎,拆穿前,总得先让它自己露馅。”
荷花池里的河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如墨汁般漫过整个尚书府。郑倩倩摸着颈间的淤痕,突然笑了——这具身体的主人,终于要从荷花池底的淤泥里,开出带刺的花了。
3 胭脂为刃
林梦瑶的珠翠环佩还没进院门,那股子呛人的熏香就先飘了进来,像把钝刀子,割得郑倩倩(林婉玉)太阳穴突突直跳。
“妹妹这院子,倒比荷花池还冷清。”林梦瑶挑着帘子进来,水绿色的裙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香风。她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手里捧着个描金食盒,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郑倩倩正坐在窗边描眉,听见声音也没回头,只慢悠悠地用眉笔在眉心点了点:“姐姐大驾光临,是来给我送治风寒的药吗?毕竟我落水,多少沾了些姐姐的‘福气’。”
林梦瑶的脸僵了一下。那日在祖母面前诬陷林婉玉偷镯子的,正是她。她原以为这怯懦的妹妹定会被吓得半死,没想到竟能说出这般带刺的话。
“妹妹说笑了。”林梦瑶走到妆台前,故意撞了一下妆奁,里面的胭脂水粉撒了半桌。“我是来瞧瞧妹妹身子好些没——毕竟偷了祖母的宝贝,心里总该不踏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