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探着伸出手,在凝固的林薇眼前晃了晃,毫无反应。一种巨大的、近乎狂喜的自由感瞬间淹没了他。他抓起车钥匙,冲出门。
城市变成了他的巨大模型。街道上车辆静止,行人姿态各异,如同蜡像。他驾车在凝固的车流中疯狂穿梭,闯过每一个红灯,引擎的咆哮成为这死寂世界里唯一的声音。他去了平时嫌吵的酒吧,自己调酒,站在桌上跳舞;他跑到城市广场,对着定格的人群大声嘶吼,发泄所有积压的郁气。
两小时飞逝而过。最后十秒,他回到家,重新坐在沙发上,调整好姿势。
“滴”一声轻响,时间恢复流动。
窗外车流鸣笛,电视里主持人继续说着台词,林薇在身旁无意识地咂了一下嘴,翻了个身。一切如常。
只有他胸腔里,心脏仍在疯狂跳动,带着一种罪恶又极度兴奋的战栗。
从此,李维上了瘾。
每个深夜,那两小时成为他唯一的救赎。他在静止的世界里为所欲为,发泄所有白日里不得不压抑的欲望和负面情绪。他甚至开始探索这能力的边界,做出一些越来越出格的事情。
只是渐渐的,一种微妙的不安开始渗入这极致的快乐。
每次“逍遥”归来,看着身旁熟睡的林薇,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起初以为是错觉,直到那天清晨,阳光格外明亮地打在林薇脸上。
他心头猛地一悸。
眼角的鱼尾纹,是不是更深了?还有几根刺目的白发,夹杂在她曾经乌黑浓密的发丝里,以前绝对没有这么多。
他凑近了些,呼吸屏住。不是错觉。她皮肤似乎也松弛了些,透着一种被过度消耗后的干涩。
“昨晚没睡好?”他状似无意地问。
林薇正在给他盛粥,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对他露出一个惯常的、温柔却掩不住憔悴的笑:“可能吧,宝宝后半夜闹了一次。”
理由无懈可击。李维嗯了一声,低下头喝粥,心里的疑窦却疯狂滋生。
他开始刻意观察。一次又一次,心惊肉跳地确认:每一次使用“逍遥”之后,林薇的衰老就会加速一分。不是错觉,不是休息不好,那种变化精准而诡异,出现在每一次“狂欢”之后。
恐惧的冰线顺着脊椎爬升,缠紧他的心脏。那块银光闪闪的“逍遥”手表,此刻贴在腕上,冰凉得像一块镣铐。
他在网上疯狂搜索关于“逍遥”的一切信息,却只找到铺天盖地的广告和几句语焉不详、充满水军味道的好评。这家公司神秘至极,没有任何详细地址,客服永远只有智能语音。
必须知道真相。
一个林薇带宝宝去社区体检的下午,他颤抖着手,在卧室正对床头的空调检修口夹层里,安装了一个针孔摄像头。罪恶感啃噬着他,但更大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当晚,他再次启动了“逍遥”。
时间凝固。他看了一眼身旁静止的妻子,她的睡颜带着令人心疼的脆弱。他咬咬牙,这一次没有出去狂欢,而是设定好摄像头,然后强迫自己躺在原地,死死盯着天花板的阴影,煎熬地等待这两小时过去。
“滴——”
时间恢复的轻响刚落。
几乎同时,熟睡的林薇猛地抽动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她发出一声极压抑、极痛苦的闷哼,身体骤然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攥紧胸前的睡衣,指节瞬间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