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变得急促而艰难,每一次吸气都仿佛扯着风箱,带着一种濒死的挣扎感。她在床上剧烈地翻滚,额头重重撞在床头板上发出闷响,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无法控制地痉挛,喉咙里溢出断断续续的、非人的嗬嗬声。
大片大片的头发粘附在她被冷汗瞬间浸湿的额角和脸颊上,脸色在窗外透入的微光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变得灰败、黯淡。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十分钟。
十分钟的地狱。
最后,所有的力气仿佛被抽干,她瘫软在湿漉漉的枕头上,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只有胸口微不可察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昏死过去的前一秒,她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
李维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冻结了。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将他钉在床上,动弹不得。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拳头,才遏制住那即将冲口而出的骇然惊叫。
直到凌晨,林薇才仿佛从一场极致的酷刑中缓过气来,陷入一种极度不正常的昏睡,脸色白得像纸。
第二天,她醒来时,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动作迟缓得像老人,却依旧对他挤出那个温柔的笑:“昨晚好像睡得特别沉呢。”
李维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喉咙里堵着巨石。
借口公司有事,他提前回家,双手抖得几乎无法操作鼠标。他取出针孔摄像头里的存储卡,插进电脑。
播放键按下。
画面里,时间恢复流动的瞬间,林薇猛地开始抽搐、痛苦挣扎……每一个细节都比他昨夜亲眼所见的更加清晰、更加残酷。他快进着,胃里翻江倒海。
痛苦挣扎结束后,是长时间的死寂,只有林薇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
突然,画面边缘,卧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一个穿着剪裁合体、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脸上戴着一种极其诡异的、嘴角弧度固定上扬的白色面具,手上戴着白色手套。他步履从容,甚至带着几分悠闲,与床上刚刚经历完酷刑、奄奄一息的林薇形成恐怖对比。
面具男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审视”了几秒林薇的状况,然后微微俯身,用一种经过特殊处理的、冰冷平滑毫无起伏的电子音开口:
“林薇女士,根据您与‘逍遥’签署的协议第7条第3款,本次‘生命能量转移’已完成。您自愿支付的‘寿命份额’已成功划转至您丈夫李维先生的账户。感谢您使用本次服务,祝您生活愉快。”
说完,他甚至还极其绅士地、略带滑稽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他像完成了一件寻常无比的工作,转身,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卧室,门被悄无声息地带上。
屏幕前的李维,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轰然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协议?自愿支付?寿命份额?
这几个词在他脑海里疯狂碰撞、炸开!
他猛地想起林薇最近总是欲言又止的眼神,她反复问他“你会永远爱我吗”的异常,还有她偶尔看着他手腕上“逍遥”时,那复杂到令他无法解读的神情——那不是好奇,是……恐惧?认命?哀伤?
巨大的负罪感、恐慌、还有一种被彻底愚弄的愤怒,瞬间将他吞噬。他猛地掀翻了面前的电脑桌,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