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定性?就是平庸和停滞的代名词!”陈远寸步不让,他一把抓过桌上的报告单,手指用力得几乎要将其捏破,“你们看不到吗?这基因序列……多么完美,多么高效!这是未来!是希望!”
我呆呆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和我同床共枕五年的男人。他的激动,他的狂热,让我感到无比陌生。那是我们的孩子啊,不是一个实验品,不是一个用来证明某种理论的符号!我现在需要的,不是争论这是奇迹还是灾难,而是一个拥抱,一句“别怕,有我在”。
可他没有。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份冰冷的报告单吸引走了。
最终,那次问诊在不欢而散中结束。李斯特医生开了一些“稳定胎儿状况”的药物,严厉叮嘱我按时服用,并尽快决定手术时间。陈远几乎是抢过药瓶,拉着浑浑噩噩的我,离开了医院。
3 换药阴谋
回家的路上,车里死一般沉寂。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流光溢彩,却照不进我心底的冰冷。我侧头看着陈远紧绷的侧脸,他紧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仿佛在跟一个看不见的敌人较劲。
“阿远……”我尝试着开口,声音沙哑,“我害怕……”
他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回过神,伸过一只手紧紧攥住我的,力道大得让我生疼。“别怕,薇薇。”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正常的亢奋,“相信我,我们的孩子是特殊的,是来改变这个腐朽世界的!那些庸医,他们懂什么?他们只想把所有超出控制的东西都扼杀在摇篮里!”
他的掌心滚烫,熨帖着我冰凉的皮肤,却传递不来一丝暖意,反而让我更加不安。
回到家,陈远的表现愈发怪异。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基因图谱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眼神狂热,嘴里不时喃喃自语,说什么“上帝禁区”、“钥匙”、“新纪元”。他甚至开始翻箱倒柜,找出他早年研究生时期的一些旧笔记和资料,那些泛黄的纸张上画满了各种复杂的生物符号和公式。
我给他端去茶水,他头也不抬;我问他晚上想吃什么,他心不在焉地敷衍。这个家,突然变得空旷而寒冷。我抚摸着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的小腹,第一次对这个悄然孕育的生命,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它到底是什么?它会把我的丈夫,把我的生活,变成什么样子?
几天后,我开始按照医嘱服药。那种白色的药片,带着淡淡的苦味,每次吞下,都像是一块冰滑入胃里。陈远总是非常“积极”地帮我倒水,监督我服下,眼神里闪烁着我读不懂的光芒。
直到那天下午。
我午睡醒来,口渴得厉害,想去客厅倒水。经过书房时,发现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极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鬼使神差地,我凑近门缝。
陈远背对着门口,正小心翼翼地打开我药瓶的盖子,将里面的白色药片倒在桌上。然后,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小瓶子,倒出一些外观几乎一模一样的药片,一颗一颗地放回我的药瓶里。他的动作专注而迅速,带着一种做贼心虚的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