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换掉了我的药！
那些李斯特医生开的，据说能“稳定”胎儿情况的药——天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被他换掉了！他给我吃的，是什么？
巨大的震惊和背叛感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我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失声叫出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视线。我踉跄着退回到卧室，浑身冰冷，像是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晚上，陈远依旧像往常一样，端着水杯和“药片”走进卧室。他脸上带着刻意伪装出来的温柔笑容：“薇薇，该吃药了。”
我看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那杯水，那片白色的、充满谎言的小药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想质问他，想撕破他的伪装，想把水杯砸到他脸上！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无声的哽咽。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不是对未知胎儿的恐惧，而是对眼前这个同床共枕的男人深深的恐惧。他到底想做什么？他把我和孩子，当成了什么？
最终，在他近乎偏执的注视下，我颤抖着接过水杯，将那片假药吞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一直苦到了心里。
那一夜，我背对着陈远，睁着眼睛直到深夜。泪水浸湿了枕头，身边男人均匀的呼吸声，此刻听来如同恶魔的低语。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越收越紧。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漂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的冰海里。
4 进化代价
就在意识即将被疲惫和悲伤彻底吞噬的模糊边缘，一个极其清晰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我脑海深处响了起来：
“妈妈。”
那不是一个通过耳朵听到的声音，更像是一种思维的直接传递，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稚嫩又古老的质感。
我浑身一僵，所有的悲伤和恐惧瞬间被这诡异的感知炸得粉碎。是幻觉？是过度悲伤产生的幻听？
紧接着，那个思维波动再次传来，比刚才更加清晰，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却又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冷静：
“妈妈，别哭。爸爸是对的。”
我猛地睁大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盯住天花板，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腔。爸爸是对的？哪个爸爸？陈远？他说的是对的？关于……进化奇迹？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寒意席卷而来。
那个“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感知我的情绪波动，然后，传递来一道更复杂、更沉重的信息流：
“但是，我们都低估了进化的代价。”
代价？什么代价？
还不等我消化这骇人听闻的信息，一股强烈的、无法抗拒的冲动驱使着我，我猛地坐起身，也顾不上是否会惊醒身边的陈远，跌跌撞撞地冲进卫生间。
啪嗒一声，冰冷的白光灯照亮了狭小的空间。我颤抖着从储物柜里拿出为了观察孕期变化而准备的家用便携式超声波仪——那是陈远不久前兴致勃勃买回来的，说可以随时看到宝宝。当时只觉得甜蜜，此刻却感到无比的讽刺和恐惧。
撩起睡衣，将冰凉的耦合剂涂在小腹上，我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探头。屏幕上出现熟悉的灰度图像，模糊的孕囊轮廓……然后，我调整着探头角度，努力寻找那个小小的胚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