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看着那点鲜红,耳边嗡嗡作响,几乎怀疑自己是在梦中。
他怎么会还俗?那个看起来离成佛只有一步之遥的人?因为……我吗?
这个念头荒谬得让我自己都心惊肉跳。
紧接着,更让我,让全京城的人都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还俗后的了悟,恢复了本家姓氏——他竟是江南巨贾谢家的嫡子,谢云深。他动用了惊人的财富,开始筹备一场盛大到极致的婚礼。
聘礼一抬抬地抬进尚书府,琳琅满目,价值连城,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绫罗绸缎,珠宝古玩,奇珍异宝,源源不断,真正是“十里红妆”的架势。父亲从最初的震惊、惶恐,到后来的迟疑,最终在谢家(或者说谢云深)展现出的庞大财力和社会关系面前,态度软化了下来。毕竟,一个如此富有且显然手段通天的女婿,比起一个遥不可及的佛子,实在是现实太多了。京城的风向瞬间转变,那些曾经嘲笑我的人,如今只剩下羡慕和嫉妒。
母亲拉着我的手,又是哭又是笑:“音音,我的儿,苦尽甘来,苦尽甘来啊!娘就知道,我的音音是有大福气的!”
我像是置身于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中,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直到大婚之日,穿上那身华丽到极致的凤冠霞帔,坐在铺满大红锦被的婚床上,听着外面喧天的锣鼓和宾客的喧闹声渐渐散去,我仍然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红烛高烧,映得满室暖融。
房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丝微醺酒气的脚步声缓缓靠近。我的心脏骤然收紧,双手下意识地攥住了嫁衣的衣角。
喜帕被轻轻挑开。
我抬起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眼前的男子,依旧眉目如画,俊美得不似凡人,但眉间那点朱砂痣依旧鲜红。他脱下了僧袍,换上了大红的喜服,墨发用玉冠束起,少了几分出尘的圣洁,却多了几分慵懒的邪气。这种极致的反差,让我一时忘了呼吸。
他看着我,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不再是佛堂里那种悲悯众生的淡然,而是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和玩味。
“夫人。”他开口,声音低沉喑哑,带着酒意,刮过我的耳膜。
我脸颊发烫,心跳如擂鼓,羞怯地低下头去。
他却在此时俯身,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颈侧。我颈边有一处小小的梵文刺青,是前些日子莫名去刺的,连我自己都说不清缘由,仿佛是一种无望的纪念。
他冰凉的唇瓣落在了那处刺青上,轻轻摩挲,然后,我听到他低低的笑声,带着一种得偿所愿的餍足和隐秘的疯狂。
“其实,”他的唇贴着我的皮肤,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传入我耳中,“我修的是……欢喜禅。”
轰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欢喜禅?
那个……那个据说需要借助男女双修来证悟的……密宗法门?
所以,我日复一日的痴缠,众人的非议,父亲的责骂,母亲的眼泪,甚至他后来的还俗,求娶……这一切,难道都只是他修行的一部分?是一场精心设计、顺水推舟的……局?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感瞬间席卷了我。我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