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笔记本里，渐渐填满了速写。有省城的高楼大厦，有学校的林荫道，还有他想象中，苏予诺在书店里整理书的样子。每一张速写的右下角，他都会画一个小小的梧桐树，像一个秘密的标记。
寒假的时候，杨昱恒回了小镇。他刚走进巷尾，就看见苏予诺站在书店门口，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像一朵开在冬天里的花。
“你回来了？”她笑着问，眼睛弯成了月牙。
那天晚上，他们在书店里待了很久。杨昱恒给她讲省城的事，讲他的设计理念，苏予诺给他泡了一杯热茶，听他说话，偶尔插一两句。窗外的雪下得很小，落在玻璃上，很快就化了。
杨昱恒拿出笔记本，翻到最新的一页，里面是他画的予诺书店的雪景——暖黄色的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雪落在屋檐上，柜台后的姑娘正低头看书。
“给你的。”他把笔记本递给苏予诺。
苏予诺接过笔记本，翻了一页又一页，眼睛慢慢红了。她抬头看他，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轻轻摸了摸封面上的梧桐树，说：“画得真好。”
那天晚上，杨昱恒走的时候，苏予诺把他送到巷口。雪还在下，她的头发上沾了一点雪花，像撒了一把碎糖。杨昱恒想伸手帮她拂掉，却又忍住了。他只是说：“寒假我会常来的。”
苏予诺点点头，笑着说：“好。”
他转身走的时候，听见苏予诺在后面说：“昱恒，你要好好的。”
他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只是用力点了点头。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他怕她看见，快步走回了家。
第三章 母亲的病，藏在汤里的温柔
2015年，杨昱恒大三。
那年春天，母亲突然病倒了，胃出血，住进了医院。杨昱恒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画室赶设计图，手里的笔“啪”地掉在地上，墨水在画纸上晕开，像一朵黑色的花。
他连夜赶回小镇，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他鼻子发酸。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看见他来，想笑，却连嘴角都抬不起来。
“妈，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杨昱恒坐在病床边，握着母亲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母亲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怕你担心，耽误学习。没事，医生说养养就好了。”
那天晚上，杨昱恒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一夜。他看着窗外的天一点点亮起来，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他知道，母亲的病不是“养养就好”那么简单——母亲为了供他读书，每天在小镇的工厂里打工，早出晚归，三餐不定，胃早就不好了。
第二天早上，他去给母亲买早餐，刚走出医院，就看见苏予诺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予诺，你怎么来了？”杨昱恒愣住了。
“我听邻居说阿姨住院了，就过来看看。”苏予诺把保温桶递给她，“这里面是小米粥，阿姨胃不好，喝点小米粥养胃。”
杨昱恒接过保温桶，桶身还是热的，暖得他指尖都发颤。他想说“谢谢你”，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