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接下来的日子，1901和1902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噪音战确实停止了。陆衍早上的摇滚乐换成了节奏稍缓的电子乐，音量也调低了不少。晚上的游戏怒吼变成了压低的交流，虽然偶尔还能听到几句“这波我的”之类的游戏术语，但已经不至于让顾盼想砸墙。
顾盼也收敛了很多，老年DISCO功成身退，深夜恐怖故事朗读也变成了内心的默默吐槽。只是，在连续吃了三天外卖后，她实在忍不住，又开始自己做饭。每次下厨，她都谨记“约法三章”，严密封锁厨房门缝，宛如进行化学实验。
但味道这东西，无孔不入。
某天晚上，顾盼正在激情码字，微信提示音响起。
L：「糖醋排骨？」
顾盼愣了一下，看向厨房，她确实刚炖上排骨。她回复：「陆主编，您这嗅觉，不去海关缉毒真是屈才了。」
L：「火候有点过了，糖色可能炒苦了。」
顾盼：“……” 她凑到锅边仔细一闻，好像是有一点点焦糖味，她赶紧调小了火。
还有一次，她尝试做辣子鸡，被呛得咳嗽连连。
L：「建议开抽油烟机最高档，或者，考虑一下邻居的肺？」
顾盼一边咳一边愤愤地打开抽油烟机，回复：「谢谢关心！死不了！」
L：「我是关心我的空气质量。」
顾盼翻了个白眼，但手上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厨房窗户也打开了通风。
这种通过微信进行的、关于气味的无声交锋，成了两人之间一种奇特的互动方式。顾盼发现，这个在网上冷酷毒舌的陆魔王，在微信里虽然依旧言简意赅，但好像没那么可怕了，甚至偶尔，会流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人”的气息。
当然，工作上的折磨一点没少。大纲反反复复修改了五遍，陆衍的要求极其严苛，每次都能精准地戳中顾盼逻辑的薄弱点。顾盼经常被虐得死去活来，对着电脑屏幕龇牙咧嘴，恨不得立刻冲到隔壁和他同归于尽。
但奇怪的是，在这种高强度且近距离的鞭策下，她这篇新文的框架竟然真的被打磨得越来越扎实，连她自己都感觉进步明显。
这天，顾盼终于通过了陆衍的终极审核，可以开始正式撰写正文了。她心情大好，决定奖励自己一顿丰盛的晚餐。她做了油焖大虾，清蒸鲈鱼，还煲了个汤，香味不可避免地飘散出去。
她刚摆好碗筷，门铃响了。
顾盼有些诧异，透过猫眼一看，居然是陆衍。他穿着居家服，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很高级的玻璃饭盒？
她打开门，疑惑地看着他。
陆衍的表情似乎有点不自然，他举了举手里的饭盒：“我阿姨今天送来的酱牛肉，做多了。” 他顿了顿，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顾盼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补充道，“算是……交换。”
顾盼愣住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甲方爸爸给她送吃的？还是以“交换”的名义？她看着陆衍那副明明想缓和关系却又放不下架子的别扭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哦……谢谢啊。”她接过还带着些许温热的饭盒，“那……要不，一起吃点？我做的也多。” 话一出口，顾盼就后悔了。邀请甲方爸爸共进晚餐？是不是太唐突了？他那种工作狂，肯定要拒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