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抬起头，脸上露出一种介于顺从和思索之间的表情，点了点头，声音不高，但清晰地回应：“谢谢王老师的指点，我会认真考虑的。”
“这就对了嘛！”王建国脸上立刻绽开满意的笑容，仿佛一个成功的雕塑家审视着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年轻人，关键就是要听得进劝，认清现实，脚踏实地。回去好好准备考研的事情，专业课不能落下，英语政治更是重中之重。有什么困难，或者需要开什么证明，随时来找我。”他挥了挥手，姿态慷慨。
“谢谢老师。”张毅再次道谢，站起身，礼貌地微微欠身，然后转身，不疾不徐地走出了办公室。
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咔哒”一声合上，瞬间隔绝了里面那个充满冷气和说教意味的空间。
走廊里闷热的空气重新包裹住他，他却感到一种莫名的轻松。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快步走到楼梯口的通风处，推开一扇窗，任由外面燥热但真实的风吹在脸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那股被强行灌输的“现实”浊气彻底置换出去。
就在他准备下楼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
他皱了皱眉，现在的骚扰电话和推销短信层出不穷。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您好，请问是张毅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干练、利落，带着职业化亲和力的女声。
“我是，您哪位？”张毅的语气带着一丝警惕。
“张先生您好，冒昧打扰。我是锐锋人才咨询公司的高级猎头顾问，李琳。”女人的语速适中，吐字清晰，“我们通过一些渠道关注到，您在‘智析’科技有限公司实习期间，作为核心成员参与开发的‘灵眸’智能数据深度分析与预测模块，目前该公司高层有意向出售该项专利技术。经过我们的初步调研和专业评估，已经有潜在买家对这项技术表示了浓厚兴趣，并给出了非常有竞争力的意向报价，大约在三千万人民币左右，希望进行买断式合作。这次联系您，主要是想跟您确认一些项目细节，同时也想借此机会，探讨一下您个人未来的职业发展机会……”
女人的话语信息量巨大，像一连串精准投放的炸弹。
张毅握着手机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收紧了一些。
三千万？买断？
“灵眸”项目……那是他从大二开始，就利用几乎所有课余时间，悄悄跟进的一个近乎“地下”的研发课题。
他凭借着自己对算法的痴迷和独特理解，在项目中后期引入了几项他私下琢磨、优化了无数遍的独特算法模型，极大地提升了模块的效率和精准度。
这件事，即使在“智析”公司内部，也仅限于极少数核心技术人员知晓，并且签署了严格的保密协议。
这个猎头，消息竟然如此灵通？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导员办公室门，王建国那番“成绩普通、家庭一般、考研是唯一出路”的论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他的嘴角难以自抑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细微、略带嘲讽和冷意的弧度。
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讽刺。
“李女士，您好。关于‘灵眸’这个项目，我确实参与其中，了解一些内部情况。”张毅迅速收敛心神，语气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不过，您提到的这些商业意向，涉及保密条款，电话里可能不太方便详细讨论。您看是否方便约个时间，我们当面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