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锈钉
代辰蹲在拆迁区的断墙下，指尖捏着一枚生锈的铁钉。
钉子钉在墙缝里，锈迹像干涸的血痂，钉帽上还缠着半根暗红色的线——这是他父亲代明城生前常穿的那件工装外套上的线。三天前，代明城的尸体在这片待拆的老厂房里被发现，官方结论是“意外失足，被钢筋刺穿胸腔”，但代辰认得这枚钉子，认得这根线。
父亲的工装外套，三天前还挂在阳台。
“代哥，宇文家的人在外面堵你。”唐默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带头的是宇文坤，他手里提着根钢管，说是要‘替你爸清理门户’。”
代辰把钉子揣进裤袋，铁锈硌得掌心发疼。他站起身，拍了拍沾满灰尘的黑色冲锋衣，露出腰侧别着的那把老式弹簧刀——父亲留给他的，刀鞘磨得发亮，刀柄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辰”字。
拆迁区的入口被铁皮板挡着，宇文坤的声音隔着铁皮传进来，像破锣敲在生锈的铁桶上：“代辰，别当缩头乌龟！你爸欠我们宇文家的三百万，今天该你还了！”
代辰没说话，绕到厂房后墙。那里有个被撬开的排水口，足够一个人钻出去。他刚探出头，就看到宇文坤的跟班举着钢管冲过来，钢管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水泥渍。
“砰！”
代辰侧身避开，弹簧刀“噌”地弹出，刀背磕在对方的手腕上。跟班吃痛，钢管脱手的瞬间，代辰已经抓住他的后领，把人拽过来挡在身前。另外两个跟班的钢管落空，反而砸在自己人背上，疼得那人嗷嗷叫。
宇文坤站在三米外，手里的钢管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他四十多岁，左脸有道从眉骨到下巴的疤，是当年跟代明城抢地盘时被玻璃划的。“代辰，你爸当年把我弟弟推下脚手架，这笔账还没算，他就自己找死，便宜他了！”
代辰的刀抵住身前跟班的脖子：“我爸的事，我会查清楚。但你们宇文家欠我爸的——五年前吞掉的那批钢材，三年前偷走的客户名单，还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宇文坤的疤，“我妈当年住院，你扣下的那笔救命钱，今天该一起清了。”
宇文坤的脸色变了。他以为代辰还是五年前那个跟在父亲身后、见了血就发抖的半大孩子，却没料到对方的眼神比弹簧刀还冷。“小子，别给脸不要脸！”他挥着钢管冲上来，风声带着铁锈味砸向代辰的面门。
代辰把跟班往前一推，侧身滑步绕到宇文坤左侧，左手抓住对方握钢管的手腕，右手的弹簧刀顺着他的胳膊滑下去，刀刃贴着皮肤停在他的肘弯。“当年我爸留你一命，不是打不过你。”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碎冰碾过铁板，“是念在你们曾是战友。”
宇文坤的冷汗瞬间下来了。他感觉到刀刃的寒意钻进骨头缝，这才明白，眼前的年轻人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会躲在父亲身后的孩子了。
就在这时，警笛声由远及近。一辆蓝白相间的警车停在路口，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穿警服的女人。
她很高，穿着修身的警服也掩不住肩背的线条，头发束成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最醒目的是她的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钢，扫过混乱的现场时，在代辰脸上停顿了两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