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扑到了老槐树下,扶着粗糙的树干,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然而,希望就在眼前破灭。
槐树下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车辆等待的迹象。只有一块简陋的木牌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上面用红漆写着模糊的站名。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牌子旁边贴着一张皱巴巴的告示。
我颤抖着手,凑近了看。告示是客运站贴的,大概意思是,因连日降雨,通往镇上的山路有一段出现塌方,正在紧急抢修,即日起所有夜班车暂停运营,恢复时间另行通知。
塌方……停运……
这几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上。我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腿一软,瘫坐在了冰冷的泥地上。
完了。
走不了了。
我被困在这里了。困在这个被太奶奶的剪纸诅咒了的村子里。
巨大的绝望和恐惧攫住了我,比刚才奔跑时的惊骇更甚。这是一种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预言实现的绝望。
夜更深了,风声穿过老槐树的枝桠,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远处的山峦像一头头匍匐的巨兽,沉默地注视着这个陷入绝境的猎物。
我抱着膝盖,蜷缩在槐树下,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尘埃。那本册子,那幅预示着我死亡的剪纸,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已经牢牢地套在了我的脖子上。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回老宅吗?那间放着太奶奶遗物、弥漫着诡异气息的房子,那个剪纸预言的最终场景?我宁愿在这寒冷的野外露宿一夜。
可是,野外的黑暗同样令人恐惧。每一片摇曳的草丛,每一声响动,都可能隐藏着未知的危险。或者说,比危险更可怕的,是那种无时无刻不萦绕在心头的、被命运窥视的感觉。
就在我彷徨无措,几乎要被恐惧吞噬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
“丫头,大晚上的,坐这儿干啥哩?”
我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回头。只见一个佝偻着背、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提着一盏昏暗的油灯,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灯光映照着她布满皱纹的脸,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好像是村尾独居的那个五保户,大家都叫她瞎婆婆,其实眼睛只是不太好使。
“我……我等车,车停了。”我惊魂未定,声音都在发抖。
瞎婆婆凑近了些,浑浊的眼睛似乎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又似乎只是望着虚空。她叹了口气,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塌方啦,走不了咯。夜里凉,跟婆婆回去吧,凑合一宿,总比待在外面强。”
我犹豫了。眼前这个老太太,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孤寡老人。可是,在这个村子里,我还敢相信谁?太奶奶的剪纸像一片巨大的阴云,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见我不动,瞎婆婆又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转身,提着油灯,颤巍巍地往村尾方向走,嘴里喃喃着:“造孽啊……都是命……躲不过的……”
她的低语顺着风飘进我的耳朵,让我浑身一激灵。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也知道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