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相对干净、甚至铺着一块旧毯子的角落,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孩,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给一只瘦弱的流浪狗喂食。旁边倒着一个敞开的背包,露出一些面包和矿泉水。
她竟然在这里?在这片被我视为巢穴的死亡绝地?
更让我……“愕然”的是,那只刚刚吃下东西的小狗,突然抽搐了一下,软软地倒了下去,口鼻溢出细微的黑沫——它吸入了我扩散过去的毒气,即使浓度不高。
女孩惊呼一声,慌忙抱起小狗,却发现它已经没了呼吸。她脸上瞬间涌起的悲伤和不解,清晰得刺痛了我某种早已死去的神经。
然后,她猛地抬起头。
她的目光,穿透了昏暗的光线,穿透了我周身那层扭曲视野的毒雾,直直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她看得见我?!
惊骇让我周身的毒雾剧烈翻腾。这不可能!任何人,哪怕只是看到我这扭曲形态的轮廓,双眼都会立刻被毒瞎,继而全身溃烂而亡!
可她只是看着,那双眼睛清澈得可怕,里面没有恐惧,没有厌恶,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悲悯,和一种奇异的了然。
她轻轻放下死去的小狗,站起身,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朝着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绿色的毒雾触碰到她的衣角,纤维瞬间焦黑脆化。接触到她裸露的手背皮肤,那皮肤立刻泛起吓人的红痕,仿佛严重烫伤。
可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依旧一步步靠近。她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定的,是我那模糊扭曲、不断滴淌着腐臭毒液的“脸”的位置。
停止!离开!会死!——无声的呐喊在我体内奔涌,毒液沸腾般嘶嘶作响。我疯狂地试图后退,将自己凝聚的形体打散,不愿那致命的毒触碰到她更多。
但她快得不可思议。
她猛地伸出手——那手上已经满是毒气灼出的骇人水泡——并非攻击,而是以一种近乎温柔的坚决,捧向了我的脸。
在她掌心接触到我那腐烂“脸颊”的瞬间,可怕的“滋滋”声响起,白烟冒出,她掌心的皮肤血肉迅速变黑、坏死。
剧痛让她浑身一颤,脸色瞬间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可她竟然……笑了。一个带着极致痛苦,却又无比温柔的笑容。
“找到你了,”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破碎,却有着穿透一切阴霾的力量,“别怕……”
然后,她用尽全身力气,踮起脚尖,将她苍白却依然柔软的嘴唇,印上了我那不断滴淌着粘稠毒液、丑陋不堪的“嘴唇”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我感受到她生命的温暖,感受到她唇瓣的轻柔,也感受到我那毁灭性的毒液正疯狂地涌入她的口腔,灼烧她的喉管,侵蚀她的内脏。
她剧烈地颤抖起来,痛苦地闷哼,却丝毫没有退却。反而伸出双臂,紧紧拥抱住我这具由毒雾和怨恨凝聚的、虚无恐怖的躯体。
她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皮肤出现可怕的灰败斑块,她的眼神开始涣散,却亮着一种疯狂而满足的光。
“你看……”她贴着我腐烂的唇,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鲜血和破碎的内脏气息,“……现在,我们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