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当时正被一个工作电话烦着,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说:“还行吧,你喜欢就买。”他甚至没注意到,那羽毛的末端,镶着一颗极小的、蓝色的仿钻。

苏晚眼里的光暗淡了一下,但很快又笑起来,自己付了钱,嘴里嘟囔着:“哼,直男审美靠不住,还得本姑娘自己拿主意。”

后来,她好像经常戴那枚胸针。直到她离开,收拾东西的时候,林默看见她把那枚胸针从常穿的那件毛衣上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丝绒小盒子里,然后……然后塞进了行李箱的角落。她带走了它,就像带走了所有属于他们之间的、细微的快乐。

他当时怎么就没多说一句“真好看,特别配你”呢?或许说了,结局会不一样?不,他知道,问题不在这一句夸奖,而在于他那时日渐麻木的、对她那些小欢喜的忽视。他把她的存在,她的笑容,她的叽叽喳喳,都当成了理所当然的背景音。

“先生,要给女朋友买点什么吗?我们这都是新到的款式。”摊主大妈送走了那对情侣,转而热情地招呼呆立在一旁的林默。

林默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回过神,仓促地摇头,“不……不用,我就看看。”他几乎是落荒而逃,挤进了更密集的人流,仿佛那样就能把心口那阵尖锐的刺痛甩掉。

最终,他在一个相对冷清的角落,找到一个卖馄饨的小摊。摊主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头,只顾低头包着馄饨,动作不快,却极有韵律。小小的馄饨在他干枯的手指间翻飞,像一只只白色的蝴蝶。这里安静些,只有清汤在锅里咕嘟咕嘟的微响。

“一碗馄饨。”林默在唯一一张空着的小板凳上坐下,声音疲惫。

“香菜、紫菜、虾皮都要吗?”老头头也不抬地问,声音沙哑。

“都要。”林默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再加点辣椒油。”

这是苏晚的习惯。她吃馄饨总要加很多辣椒油,说清汤寡水没滋味,红了才热闹。他以前总说她,“吃那么辣,对胃不好。”她就撇撇嘴,“人生得意须尽欢,辣得痛快才叫活过!”

老头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到他面前。清亮的汤底,浮着翠绿的香菜、淡黄的虾皮、黑色的紫菜,还有一勺红艳艳的辣椒油,油星子点点晕开,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林默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馄饨,吹了吹,送进嘴里。馄饨皮薄馅大,味道不错。可是,辣椒油的灼烧感从舌尖蔓延到喉咙,再到胃里,带来的却不是记忆中的酣畅淋漓,而是一种烧灼般的空虚和疼痛。

他吃不下去了。放下勺子,看着碗里袅袅升起的热气,视线开始模糊。

以前,哪怕是吃一碗最普通的馄饨,苏晚也能吃出满汉全席的幸福感。她会满足地眯起眼,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喟叹一声:“唔……舒服!林默,你快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然后,她会把自己碗里的馄饨舀一两个到他碗里,“你多吃点,今天加班辛苦啦。”或者,她会突然把勺子伸过来,“你尝尝我这个,我觉得我这碗的汤比你的鲜!”

他总是笑着接受,心里觉得她孩子气,却又被这种孩子气的分享暖烘烘地包裹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大概是他升职以后吧。工作越来越忙,应酬越来越多,回家越来越晚。起初,苏晚还会等他,不管多晚,都亮着一盏小灯,听到钥匙响就蹦蹦跳跳地过来开门,像只迎接主人回家的小狗。后来,他叫她先睡,别等了。再后来,他醉醺醺地回家,她沉默地帮他放洗澡水,递上醒酒茶,眼神里的光亮,却一次比一次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