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起来,似乎是一种解脱?
忘记痛苦,重新开始。
但对此刻的姜晚而言,这却是世界上最残忍的惩罚!
这意味着,她连祈求他原谅的机会,连赎罪的机会,都可能被无情地剥夺了。
他若记得,她的痛苦和忏悔或许还有一丝意义;他若忘了,那她所有的悔恨和泪水,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事,与他再无瓜葛。
她连被他恨着的资格,都没有了。
接下来的三天,是姜晚人生中最黑暗、最煎熬的七十二小时。
南澈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ICU),隔着那扇厚厚的、冰冷的玻璃窗,姜晚只能远远地看着那个被各种精密仪器、纵横交错的管子和线路包围的身影。
他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琉璃娃娃,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固执地守在ICU门外的走廊上。
眼睛因为持续流泪而肿得像核桃,布满血丝。
她祈祷着奇迹发生,祈祷他能睁开眼睛,却又从灵魂深处恐惧着,他醒来后,会用一种完全陌生的、看陌生人的眼神看她。
那种恐惧,比死亡更让她难以承受。
3 第一次靠近与彻底的排斥
第四天清晨,惨白的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在地面上投下冰冷的光斑。姜晚靠在墙上,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意识都有些模糊。
突然,ICU的门被推开,一名护士快步走出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3床病人有苏醒的迹象!家属做好准备!”
一句话,像一道强心剂,瞬间注入了姜晚几乎僵死的身体里!她猛地站直身体,因为贫血和虚弱,眼前一阵发黑,但她死死扶住墙壁,和其他人一起涌到了那扇巨大的玻璃窗前。
果然!病床上,南澈那浓密纤长的睫毛开始微微颤动,像蝴蝶挣扎着要破茧而出。
然后,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他极其缓慢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一刻,姜晚几乎要喜极而泣!
巨大的狂喜冲垮了她连日来的疲惫和绝望!
他醒了!他真的醒了!他还活着!
南父南母在医生的允许下,穿着无菌服,第一批进入了ICU。姜晚扒在冰冷的玻璃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
她看到南澈的眼神起初是茫然、空洞、没有焦距的,但在看到父母那熟悉而焦急的面容时,那双失焦的瞳孔里,渐渐凝聚起一丝微弱的、但却真实存在的熟悉光彩。
他虽然虚弱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嘴唇干裂得说不出话,但嘴唇轻微地嚅动了几下,似乎想努力发出“爸……妈……”的音节,放在床边的那只没有输液的手指,也极其轻微地、颤抖着勾了勾。
他能认出父母!他的记忆没有完全消失!
这个发现像一道阳光,瞬间驱散了姜晚心中大部分的阴霾,让她心中燃起了巨大的、几乎不敢奢望的希望!也许,医生说的最坏情况不会发生!
也许,他不会忘记她!也许,他们之间还有挽回的余地!
在征得医生和满眼含泪、连连点头的南父南母的同意后,姜晚怀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忐忑不安又充满期待的心情,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颤抖着,轻轻推开了那扇沉重的ICU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