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宁愿他恨她、骂她、指责她,也不要这样,像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连名字都懒得记的路人甲。
这种漠视,否定的不仅仅是现在的她,更是他们过去十几年的所有时光。
她想起大二那年冬天,特别冷。
她和室友在校外租的房子暖气不足,她不幸中了招,重感冒引发高烧,躺在宿舍床上昏昏沉沉,难受得直掉眼泪。
当时南澈已经在外实习,接到她带着哭腔的电话,二话没说就翘了班,冒着漫天大雪,穿过大半个城市,去给她买她之前随口提过想吃的那家很远的老字号粥铺的粥。
等他浑身湿透、像个雪人一样赶到她宿舍时,怀里的粥却还是滚烫的。
他笨拙地喂她喝粥,用湿毛巾一遍遍给她擦额头降温,守了她整整一夜,眼睛都没合一下。
当时室友羡慕得眼睛都直了,说:“姜晚,你哥对你可真好啊!比亲哥还亲!”
她当时怎么回的?
她窝在被子里,因为鼻塞声音嗡嗡的,带着一种被偏爱的、理所当然的依赖和骄傲,说:“那当然,他可是我最好的哥们儿,跟我亲哥没两样!”
现在想来,当时南澈正在给她掖被角的手,动作有那么一瞬间几不可察的停顿。
他眼底深处,是不是也曾飞快地掠过一丝被她定义为“哥们儿”的失落和黯然?
可她当时被高烧和病痛糊住了脑子,更被那种看似牢固无比、永远不会改变的“亲人”关系所迷惑,完全忽略了他那些细微的不同和沉默的付出。
她错误地把那种深入骨髓的依赖和习惯,当成了坚不可摧的亲情。
却忘了,真正的亲情,不会因为对方可能拥有另一半而感到心如刀绞,不会在失去时感到整个世界都轰然崩塌。
她对学长那种浮于表面的、源于虚荣和好奇的好感,与对南澈这种早已融于血脉、成为她生命一部分的牵绊,根本是云泥之别,可笑她竟然直到失去,才看清这巨大的差距。
只是,这顿悟来得太晚,太迟了。
……
南澈开始进行系统的康复训练,这似乎带来了些许转机。
他的身体机能在外力帮助下慢慢恢复,但记忆依旧是一片巨大的、混沌的空白。
对近几年的很多事情都模糊不清,而关于姜晚的一切,更是被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彻底清除、封锁。
主治医生建议,除了必要的药物治疗,辅以专业的心理疏导和积极、温暖的康复环境至关重要。
就在这时,一个人像一缕温柔而坚定的阳光,照进了这间被愁云惨雾笼罩的病房,也悄然改变了里面压抑沉重的气氛。
她是林半夏,医院康复科新来的医生,专门负责南澈这类颅脑损伤后的康复治疗。
姜晚第一次见到林半夏,是在一个下午。
她照例送汤到门口,正准备敲门,却从虚掩的门缝里,看到林半夏正在指导南澈进行手部的精细动作复健。
林半夏长得很好看,不是那种具有攻击性的明艳,而是一种干净、温暖、毫无距离感的美。她穿着一身洁白的白大褂,却掩不住周身柔和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