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姜晚鼓起残存的勇气,决定换一种方式靠近。

她向公司请了长假,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社交,每天雷打不动地在家煲好汤,精心准备一些他以前喜欢吃的、如今医生允许的清淡小菜,然后用保温桶仔细装好,准时出现在病房门口。

但她学乖了,或者说,被那次剧烈的排斥吓破了胆。

她不再贸然进去,而是先像个小偷一样,在门口徘徊片刻,然后轻轻敲敲门,得到里面南母一声“进来”的许可后,才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媳妇,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地走进去,迅速将保温桶放在离病床最远的门口柜子上。

“阿姨,这是……给阿澈的汤,我放了点山药和茯苓,医生说对脾胃和安神好。”她的声音细小得像蚊蚋,目光始终垂在地上,不敢往病床的方向瞟一眼。

南澈通常是醒着的,虚弱地靠在摇起的床头上,目光大多数时候空洞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或者安静地、没什么反应地听着南母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里和外面的琐事。

对于姜晚的到来,他没有任何表示。

父母已经按照医生的建议,简单地告诉过他,姜晚是他认识了十几年的发小,两人关系一直很好。

但他对此似乎毫无兴趣,也缺乏相应的情感连接。

她就像一个定时出现的、沉默的送餐员,她的进入和离开,激不起他眼中丝毫的涟漪,仿佛她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

这种彻底的、无视她存在的漠然,比之前激烈的排斥,更让姜晚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绝望。

有一次,她放下保温桶,鬼使神差地,忍不住飞快地抬眼看了一下他。

他正侧着头望着窗外,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依旧苍白消瘦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整个人透着一股易碎而疏离的宁静。

那一刻,巨大的酸楚猛地冲上姜晚的鼻尖,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脱口而出那声藏在心底千百遍的“阿澈”,却硬生生咬住嘴唇忍住,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

“谢谢你啊,小晚,总是这么费心。”南母连忙接过保温桶,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后转向南澈,语气尽量轻松地说,“阿澈,你看,晚晚又给你送好吃的来了。”

南澈这才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后不易察觉的微蹙,扫过站在门口、局促不安的姜晚。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甚至有点碍事的护士或护工,充满了礼貌的、冰冷的疏离感。

他微微颔首,因为身体虚弱,声音低沉而沙哑:“谢谢。”

仅仅两个字,客气、平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两把冰锥,狠狠扎进姜晚的心里,让她瞬间血液倒流,四肢冰凉。

她慌忙低下头,掩饰瞬间涌上眼眶的热意,声音愈发低微:“不……不客气。你……你好好休息。”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踉跄着冲出了病房。

背靠着病房外冰冷的墙壁,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眼泪终于决堤,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