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家里唯一的高学生,我的生活规律得令人发指。
父母总是温和慈爱,哥哥专注工作,每日问候分秒不差。
直到我发现,妈妈端上的晚餐里出现了一根不属于人类的长发。
深夜惊醒,房门虚掩,三双空洞的眼睛在缝隙后静静凝视着我。
第二天他们却一切正常,仿佛那只是我的噩梦。
第一章:完美刻度下的尘埃
下午第五节课的下课铃声,像一声疲惫的叹息,回荡在拥挤的高三教学楼里。我,林晚,随着熙攘的人流涌出教室,背包里塞满了沉甸甸的试卷和参考书,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天空是灰蒙蒙的,像一块洗褪了色的旧布,就如同我此刻的心情。
每一天,都像是前一天的精确复刻。尤其是回家这段路,熟悉到闭着眼都能走完。推开那扇漆成深红色的家门,扑面而来的,永远是那股混合着淡淡饭菜香和柠檬味地板蜡的固定气味。这味道曾让我安心,是“家”这个概念的具象化。但最近,这份安心底下,似乎潜藏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违和感,像一首循环播放太久、以至于每个音符都变得刻板的催眠曲。
“晚晚回来啦?”妈妈系着那条印有淡蓝色小碎花的围裙,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她的笑容温暖,弧度标准,像经过精心测量。锅里传来红烧肉“咕嘟咕嘟”的声响,糖色的焦香浓郁诱人,是记忆里最熟悉的味道。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弯腰换鞋。玄关的鞋柜旁,爸爸的黑色皮鞋和哥哥的白色运动鞋一如既往地摆放着,鞋尖朝外,间隔均匀得可以用尺子量。
客厅里,爸爸戴着老花镜,坐在他专属的沙发位上看着当天的晚报。听到我进门,他从镜片上方抬起眼睛,目光平稳无波:“放学了?今天课程紧张吗?”他的声音不高不低,语速均匀,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像新闻播报员念着通稿。
“还行,就那样。”我含糊地应付,背着山一样的书包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经过哥哥林晨的房门时,那扇白色的木门紧闭着,但里面传来节奏均匀的键盘敲击声,“嗒,嗒,嗒,嗒……”,稳定得如同节拍器。他作为程序员,最近承接了一个重要的项目,总把自己关在屋里,这倒不算异常。
这就是我的家。表面看来,一切完美:父母慈爱,兄长勤勉,生活规律得像瑞士钟表。我是这个四口之家里唯一的高中生,是这精密仪器中唯一一个可能产生误差的齿轮。在学业压力巨大的高三,这种规律本该是我避风的港湾。可不知从何时起,这港湾平静的水面下,似乎涌动着我看不见的暗流。
最初的异样,细微得像光滑纸张上的一个倒刺,不留意就会忽略,但一旦注意到,就总会在指尖留下若有若无的牵扯感。
是上周三晚上。我因为一道物理题卡壳,复习到凌晨一点多。口干舌燥,我摸黑去厨房倒水。经过父母卧室门口时,我顿住了脚步——他们的房门,罕见地没有关严,留着一条巴掌宽的缝隙。里面没有灯光,也没有往常爸爸轻微的鼾声,静得可怕。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下,我屏住呼吸,凑近那条黑暗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