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长琴沉默片刻,道:“于他们而言,汝与方山,皆于沙暴中消失无踪。或以为汝遇难,或以为汝卷入异象。此为定数,强求无益。或许他日,尘埃落定,尚有再见之机。”
我心中黯然,知道这是最可能的结果。我最后望了一眼山下云海,想象着营地那边的混乱与悲伤,然后强迫自己转过身,面向这片陌生的大荒。
“我准备好了。”我说。考古学家陈远已经留在了沙漠里,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始均的末裔,是必须踏上征途的“日月所出之人”。
太子长琴点了点头,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如同融入松间的清风。“去吧。循着血脉的感应,大荒会告诉汝方向。记住,平衡重于一切……”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彻底消散,山巅只剩下我和那株沉默的柜格之松。
我深吸一口充满灵气的空气,按照脑中的法诀尝试吐纳。一丝微弱的、清凉的气流开始顺着特定的路径在体内流转,驱散了些许疲惫和迷茫。我将松针小心收好,辨认了一下太子长琴所指的大致方向。
前方,是云海,是未知的先民之国,是寻找第一把“钥匙”的起点。我迈开脚步,沿着山脊向下走去,将方山和柜格松留在身后。
每一步,都踏在了一个真实不虚的神话世界里。我的考古之旅,以另一种方式,刚刚开始。而我的背包里,不再有精密的仪器,只有几片松针,一段法诀,和一个关乎天地存亡的沉重使命。
5
离了方山巅,那株柜格之松的青铜色华盖渐次隐于云雾之中。太子长琴授我的吐纳法诀在体内缓缓运转,初时如溪流涓涓,渐渐竟觉四肢百骸都轻灵了几分,连脚下这陌生而险峻的山路,走起来也不似预想中那般艰难。大荒的灵气,浓郁得超乎想象,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洗涤我来自凡尘的浊气。
按照长琴所指的方向,我一路向西。山中并非死寂,奇花异草俯拾皆是,有些散发着诱人的甜香,有些则形状诡异,令人望而生畏。我曾见一株通体莹白的树,无叶,枝头却结着婴孩拳头大小的朱果,香气扑鼻;也曾远远瞥见一群鹿形生物,额生独角,奔行间蹄下竟有点点荧光闪烁。这一切,都与我熟知的生物学格格不入,却又如此真实地存在于这片天地。
我谨记长琴的告诫,将那些松针贴身藏好,遇有奇异生灵,便尽量绕行,收敛气息。那松针果然神异,有几次,明显感觉到有充满野性的注视扫过我所处的区域,却都只是一掠而过,并未深究。
如此不知走了几日,翻越了数座云雾缭绕的山岭。体内的灵气流转愈发顺畅,甚至能模糊地感应到周遭环境的些微变化,比如哪里的灵气更为充沛,哪里的气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这大概就是长琴所说的“血脉感应”在初步苏醒。
这天傍晚,我终于望见了一条大河。河水并非清澈,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赤红色,在夕阳映照下,宛如一条巨大的血带,蜿蜒流淌在苍茫大地之上。河面宽阔,水势平缓,却听不到丝毫水声,静得令人心悸。
“赤水……”我心中一动。太子长琴说过,“赤水之西,有先民之国遗墟”。看来方向没错。
我沿着赤水河岸前行,寻找可能渡河之处。河水赤红,深不见底,隐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类似铁锈的气息,让我不敢轻易涉足。正观望间,忽然,怀中那几片柜格松针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