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人?为何出手相救?又为何留下这样一支箭作为指引(或者说警告)?
抬头望向赤水上游,河道蜿蜒,隐入更深的黑暗之中。过去,意味着未知的风险,但也可能是找到“先民之国”线索的唯一途径。留在这里,夜幕完全降临后,谁也不知道还会引来什么。
我没有太多选择。
将这支奇特的箭小心收好,与柜格松针放在一起。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怪物的尸体,深吸一口气,开始沿着赤水河岸,向上游走去。
夜色彻底笼罩了大荒。双月再次升起,清冷的光辉洒在赤红的河水上,反射出粼粼波光,诡异而静谧。我运转吐纳法,尽量收敛气息,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耳畔除了风声和微弱的水流声,便是自己清晰的心跳。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前方河道的景象发生了变化。河面在这里收窄,水流也变得湍急了一些,轰隆的水声隐约可闻。更重要的是,我看到了河面上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影子——是一座天然形成的石梁!数块巨大的岩石如同桥墩般散落在河道中,河水从岩石间隙奔涌而过,激起白色水花。虽然险峻,但似乎是唯一可能渡河的地方。
石梁附近的地势较高,岸边生长着茂密的、叶片呈暗紫色的树林。我隐匿在一棵树后,仔细观察。石梁上似乎有模糊的脚印痕迹,对岸的树林在月光下显得幽深莫测。
那个弓手,是在这里等我吗?还是说,这里本身就是某个势力范围的边界?
正当我犹豫是否要现身时,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我侧后方的林中响起,说的是一种音节古怪却奇异地能让我理解的语言:
“外来者,过河来。”
我浑身一僵,猛地转身。只见一株紫叶树的阴影下,那个弓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长弓挎在肩上,双手抱臂,正静静地看着我。月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看起来颇为年轻,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深邃,一双眼睛在暗处亮得惊人。
他果然先一步到了这里,并且轻易就发现了我的踪迹。在他面前,柜格松针的敛息效果似乎大打折扣。
既然已被发现,再隐藏也无意义。我定了定神,从树后走出,尽量让自己的姿态显得没有敌意。“多谢方才出手相救。”我用他刚才使用的语言尝试说道,声音有些干涩。
他微微挑眉,似乎对我能说出他们的语言略感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那些是‘狰’(Zhēng),赤水河畔的食腐者,最喜落单的生灵。”他简洁地解释了一句,然后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你从哪里来?身上有‘柜格’的气息,还有……‘死寂之地’的味道。”
柜格,指的是柜格之松?死寂之地,难道是指我来的那个世界,那片荒漠?
我的心提了起来。他能感知到这么多?看来太子长琴和方山的经历,在我身上留下了无法完全掩盖的印记。
“我……来自很远的地方。”我谨慎地回答,避重就轻,“在寻找先民之国的遗迹。”
听到“先民之国”几个字,年轻弓手的眼神锐利了一分。“先民早已成为传说。遗墟不是外人该去的地方,那里只有遗忘和危险。”他顿了顿,向前走了几步,离我更近了些,月光照亮了他整张脸,看起来大约二十出头,眼神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沉稳和锐利。“我叫‘苍’,是‘钉灵’族的斥候。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