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桂花还在落,粘在她的发间、肩上,可有些东西,已随着这封信彻底碎了,却在废墟之上,生出了带刺的新芽
上官书蘅知道,从她看见这封信的那一刻起,过去那个娇纵天真的她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要讨回一切的上官家嫡女。这场由墨宇航开始的棋局,终要由她来收官
生辰宴散时,夜色已漫过京南的飞檐,将上官府的朱红大门染成深褐色
上官书蘅坐在回府的马车里,指尖反复摩挲着锦盒边缘,盒里的笺纸像块烧红的烙铁,隔着紫檀木都能烫得她心口发疼
她没有哭,只是盯着车壁上的暗纹发呆——这马车是墨宇航送的,说她喜欢素雅,特意让工匠雕了兰花纹,如今看来,倒像是困住她的囚笼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她瞥见街角那盏熟悉的灯笼——是墨宇航派来「护送」她的侍卫,领头的叫赵三,是墨宇航的心腹
从前她只当是他的体贴,每次出门都笑着道谢
如今再看,那灯笼的光昏黄刺眼,像圈住猎物的绳索,连她回府的路,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告诉墨相,」她抬手放下车帘,声音冷得像结了冰,「今夜风大,不必劳烦侍卫守着,上官府还护得住自家小姐」
车外的赵三愣了一瞬,他跟着墨宇航多年,从未见上官书蘅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他不敢多问,只能躬身应道「是,小人这就去回话」
马车轱辘着驶远,车厢里终于只剩上官书蘅一人
她从袖中摸出枚小巧的银哨,哨身刻着「上官」二字,是她幼时父亲教她的——吹三声短哨,便是京南暗卫的讯号
父亲说「暗卫是上官家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从前她只当是父亲的多虑,如今才懂,这底牌竟要用来对付她的「未婚夫」
她将银哨凑到唇边,气流穿过哨口,声音细弱却尖锐,像夜枭的啼鸣,隐在夜风里,悄无声息地传向暗处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车窗外传来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她掀开帘角,看见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跪在马车旁,头埋得极低「属下暗一,参见小姐」
「起来吧。」上官书蘅的声音压得很低,「我要你查两件事:第一,二叔最近与墨宇航见过几次面,都在什么地方;第二,上个月书房失窃,除了布防图,还丢了什么——记住,别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墨相和二叔」
暗一点头「属下明白,明日此时,在小姐的别院柴房回话」
说完,他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夜色里,连片落叶都没惊动
马车驶进上官府大门,她刚下车,就看见管家候在门口,脸色凝重
「小姐,老爷在书房等您,说有要事。」
上官书蘅心头一紧,快步走向书房。推开门,看见父亲上官凛坐在案前,面前摊着本兵法书,却没翻几页
鬓角的白发比上月又多了些,连脊背都似弯了几分。他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向女儿,勉强笑了笑
「书蘅,生辰过得开心吗?宫里送来的那匹云锦,你可还喜欢?」
「父亲,」她走到他身边,将锦盒放在桌上,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您看看这个」
上官凛疑惑地打开锦盒,指尖捏起笺纸展开。起初他的神色还很平静,可越往下看,脸色越沉,指节攥得发白,连呼吸都粗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