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昏暗的光线里,一盏精致的琉璃宫灯被递到了我的眼前。
“给你的。”
是赵盈盈,赵丞相的嫡女,我的闺中密友。
盈盈声音轻快:“你最喜欢的玉兔望月灯,我特意跟太后讨来的。”
那盏宫灯琉璃为骨,玉作流苏,中间的灯面上,一只栩栩如生的玉兔正抱着月亮,憨态可掬。
我没接,声音很轻:“今年的群芳宴芳主可不是我。”
我处心积虑想要的百花宴芳主之位,丢了。
我及笄时就定下的与太子的婚约,也没了。
“傻宁宁,谁说只有芳主才能拿玉兔望月灯?”赵盈盈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那个芳主之位,说到底,无非就是你想得到皇后娘娘的认可,证明你配得上太子妃的位置。可现在,你连婚都退了,那个位置,你都不稀罕了,还在乎这些虚名做什么?”
我看着她,再也忍不住。
“哇——”
一声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在狭小的马车内爆发。
我再也撑不住,猛地扑进赵盈盈的怀里,将脸深深埋在她的肩头,痛哭失声。
赵盈盈没有说话,只是任由我哭着。
不知哭了多久,我的哭声渐渐停了,只剩下轻微的抽噎。
“好了?”赵盈盈递过一方手帕,笑着调侃我,“要把我这身新衣裳哭成咸菜干了。”
我接过手帕,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谢了,盈盈。”
“跟我还客气什么。”赵盈盈重新拿起那盏宫灯,塞进我怀里,“现在,它不代表什么恩宠,只代表你今晚受的委屈,是我陪你一起扛的。拿着。”
这一次,我没有拒绝。
我抱着那盏温热的宫灯,指尖传来暖意,一点点驱散了心底的寒气。
7、
风声传的很快。
“群芳宴芳主苏念,来自江南,温婉柔美……”
“听说了吗?苏尚书家的那个苏念,又被皇后娘娘召进宫了,穿的那身水云锦的衣裳,正是去年太子亲手为沈家大小姐画的样子,请了江南最好的绣娘赶制的。”
“何止衣裳,头上戴的那支点翠凤钗,不也是太子给的前朝贡品?当初多少人想一睹芳容都不得,如今却戴在了别人头上。”
丽娘一边为我斟茶,一边学得有模有样。
我坐在窗边,指尖控制不住地发颤,茶水漾出一圈圈涟漪。
苏念,那个跟着家族升迁来京城不久的江南姑娘;
如今穿着本该属于我的锦缎,戴着本该属于我的首饰,承接着本该属于我的荣光。
而这一切的背后推手,是那个曾许诺我一世安稳的男人——傅云珩。
尽管没有做错,但这份屈辱需要我来承担。
“大小姐,不好了!”管家就带着几位商号的掌柜匆匆闯了进来,个个面如死灰。
“我们通往江南的几条主要商路,全被官府的人以查验为由截断了,所有货物都扣在关口,说是……说是手续不全。”
另一个掌柜跟着哭诉:“何止江南!北边的皮货,西域的香料,全都动不了了!我们打听过了,所有关卡的背后,都有太子暗桩的影子。他这是要断了我们的活路啊!”
一时间,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傅云珩。
几日后,傅云珩的信送到了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