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
“知道了。”
“还有,”她顿了顿,“文博他……家里人都在。你到时候,少说话,安安静靜地吃顿饭就行了。”
这话,听起来是提醒,实际上是警告。
警告我不要闹事,不要让她丢脸。
“明白。”我淡淡地回答。
“那就好。我挂了。”
她匆匆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站了很久。
安安静靜地吃顿饭?
乔蔓,你还是不懂我。
我也许会少说话。
但我的贺礼,声音会很大。
会大到,让整个海临市都听得见。
晚上,我没去训练。
我回到出租屋,洗了个热水澡,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
我打开衣柜。
里面除了几件洗得发白的工服,就只有一套西装。
是我和乔蔓结婚时买的。
当时花了八百块,我觉得很贵。乔蔓却嫌弃得不行,说料子太差,款式太土。
我把它拿出来,穿在身上。
有点紧了。
这两年,我比以前壮实了不少。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人。
一个穿着廉价西装的男人。
眼神里,却藏着一片钢铁森林。
我打开手机地图,定位了云帆酒店。
然后,我以云帆酒店为中心,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圈。
一公里。
五公里。
十公里。
我打开一个行业内部的APP,上面有海临市所有在建工地的分布图,以及主要设备租赁公司的位置。
我一个一个地标记。
A工地,距离酒店三公里,拥有大型挖掘机十二台。
B租赁公司,距离酒店五公里,拥有中型挖掘机三十台。
C高架桥项目部,距离酒店八公里,拥有特种挖掘机五台。
……
我标记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天亮的时候。
我的手机地图上,密密麻麻,全是红色的标记点。
这些标记点,像一颗颗即将被点燃的炸药。
它们遍布全城。
它们蓄势待发。
它们都在等待一个信号。
我的信号。
我关掉手机,站起身,拉开窗帘。
阳光照了进来。
今天,是个好天气。
是个……送贺礼的好天气。
5
我没有打车。
我坐的公交车。
两块钱,摇摇晃晃,穿过大半个城市。
车窗外,是熟悉又陌生的海临市。高楼,商场,川流不息的车。
我像一滴水,汇入了这片人海。
没有人知道,这滴水,即将掀起一场怎样的风暴。
云帆酒店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
一栋一百多层高的建筑,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把插向天空的利剑。
我到的时候,酒店门口已经停满了豪车。
宾利,劳斯莱斯,迈巴赫。
车上下来的人,男的西装革履,女的珠光宝气。他们微笑着,互相寒暄,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堂。
我穿着那套八百块的西装,站在他们中间,格格不入。
门口的迎宾,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我没有在意。
我走进大堂,找到了宴会厅。
门口摆着乔蔓和陆文博的巨幅婚纱照。
照片上的乔蔓,笑得比请柬上更灿烂。她脖子上的钻石项链,比我安全帽上的探照灯还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