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茶的味道……却熟悉得让他心头一颤。
一模一样。和他喝了十年的味道,一模一样。
自从她死后,他再也没有喝到过合心意的茶。御茶房的茶艺师换了一个又一个,却始终调不出那种恰到好处的滋味。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奴婢……阿月。”
“阿月……”萧衡咀嚼着这个名字,随即挥了挥手,“下去吧。”
沈微晚如蒙大赦,躬身退到了一旁。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她知道,这杯茶,是她复仇的又一步棋。她要用这些他所熟悉的,却又再也得不到的细节,一点一点地侵蚀他的心防,让他时时刻刻都活在对她的“回忆”里。
她要让他知道,他失去的是什么。
接下来几天,萧衡没有再特别关注她,但每次批阅奏折时,都会点名让她奉茶。
沈微晚每一次都做得尽善尽美。她不仅知道他爱喝什么茶,还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口渴,什么时候需要一杯提神的浓茶,什么时候又需要一杯安神的温茶。
这种无声的默契,让萧衡越来越依赖。他开始习惯了身边有这样一个不多言不多语,却总能恰到好处满足他所有需求的小宫女。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看奏折的间隙,目光会不由自主地飘向角落里那个安静的身影。
那身影太瘦弱了,像一根风中的芦苇,仿佛随时都会折断。
不知为何,这让他想起了沈微晚。她也曾这样,在他处理政事时,安静地坐在一旁为他研墨,一看就是几个时辰。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萧衡的心猛地一抽,烦躁地将手中的朱笔扔在了龙案上。
他怎么会想起那个女人!那个意图谋害他,罪该万死的女人!
他一定是最近太累了,才会产生这种错觉。
4
这日午后,御书房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因为新后苏清颜来了。她打着探望陛下的名义,端着一盅亲手炖的燕窝,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陛下。”她行礼的姿态,每一个细节都模仿着当年的沈微晚,却又显得刻意而僵硬。
“皇后免礼。”萧衡的语气很平淡,目光依旧停留在奏折上。
沈微晚跪在角落里,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苏清颜。她穿着一身华贵的凤袍,头上戴着的,正是当年萧衡送给沈微晚的那支“凤穿牡丹”金步摇。
那步摇是前朝巧匠所制,世间独一无二。是她十六岁生辰时,还是太子的萧衡跑遍京城,为她寻来的生辰礼。
如今,它戴在了害死自己的仇人头上。
沈微晚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清醒。她告诉自己,要忍,现在还不是时候。
苏清颜柔声细语地将燕窝放在桌上:“陛下日理万机,也要保重龙体。这是臣妾亲手为您炖的,您尝尝。”
她一边说,一边状似无意地瞥见了角落里的沈微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一个御书房的奉茶宫女,她还不放在眼里。
萧衡头也没抬:“放着吧。”
苏清颜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她绕到萧衡身后,伸手想为他揉捏肩膀。
就在这时,沈微晚端着刚沏好的茶走了过来。她的脚步很稳,眼神低垂,仿佛没有看到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