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沉吟片刻,说道:“眼下得先稳住胎气,再慢慢调理她的身子。”
“我开一副方子,你按方抓药,每日煎上一剂,分早晚两次让她服下,七日后我再来复诊。”
陆明桂连连点头答应。
大夫又道:“另外,这段时间得让她好好歇着,别累着。”
“再熬点小米粥、炖点鸡汤什么的,对她恢复有好处。”
诊金十五文,加上出诊十文,本来陆明桂就给了胡翠花十文,于是又掏了十五文出去。
至于抓药,还是去回春堂抓,这七天的药要三百文。
沈菊叶在一旁听见七天的药就要三百文,便不肯吃药。
“娘,我觉得现在好多了,这药就别抓了吧。”
三百文啊,能买多少斤糙米了?自己可不能糟蹋钱!
陆明桂却不肯听:“什么好多了?刚才大夫的话你没听见?”
“这种事情可不能你感觉好多了,要听大夫的!”
“你安心躺着,钱的事不用你操心!”
其实她也心疼银钱,但是想想只要能把二儿媳这胎保下来,花点再多的银子也值得!
只要二儿媳肚子没事,那二儿媳就不会想死,满满也能活着。
二房一家才算是没散!
李大夫原先见沈菊叶瘦的跟鬼一样,还当是这家的婆婆苛待儿媳妇,对陆明桂并没有多少好脸色。
现在看她这样,倒是改观了不少。
他吩咐了一声:“你们来个人跟我去拿药吧。”
这一趟自然还是胡翠花跟去了,一直到夕阳西沉,她才拎着几包药回来。
因为去的不是时候,没赶上去镇子上的牛车,这一天全靠两条腿跑了两趟镇子,胡翠花累的不轻。
眼下她看着黑漆漆的院子,不由得嘀咕起来。
“娘,药抓回来了,你们怎么还没做饭啊?”
陆明桂当然没做饭,她没打算伺候老大一家,何况自己下午已经吃饱了。
这会儿不说她撑的厉害,就连沈菊叶和满满也是吃得肚大腰圆。
她抬眼看了胡翠花一眼,这才慢悠悠说道:“做饭?谁去做饭?”
“你没听李大夫说吗?叫老二家的最近不要下床。”
胡翠花被她看的一愣,心道老二家的不能下床,那不是还有你吗?
陆明桂自然看出大儿媳心中所想,她虽然年纪大,却还是每日下地干活。
有时候还会在沈菊叶忙不过来的时候去灶房搭把手。
但现在她死过一回,还是被老大一家害死的,她怎么可能还愿意伺候这一家白眼狼?
“把药给我,我去煎药。”
“你们饿了就自己做饭去!”
“一个个有手有脚的,还指望我?”
她只作看不见胡翠花吃屎一样的表情,搬出了小泥炉,就摆在院子里。
满满见状,急忙搬了柴火过来帮忙。
祖孙俩一个生火,一个淘洗药材,很快就开始煎起药来。
胡翠花无奈,只好自己进了灶间去烧饭,二芬被她揪着耳朵骂了一顿,只能灰溜溜去烧火。
灶间里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二芬平时很少烧火,这会儿扭扭捏捏的不高兴,嘴巴噘得能挂油壶。
“烦死了,怎么又要我干活啊!”
胡翠花斜着眼睛看她:“什么叫又要你干活?你一天天在外疯玩,干啥了?”
“怎么没干活?我下午洗了好多碗!”
二芬把手伸给她娘看:“瞧瞧,这手都粗了!”
胡翠花更加狐疑:“你洗碗?洗什么碗?”
平时都是老二媳妇和满满干活,怎么需要二芬洗碗了?
“对啊,洗碗了,给阿奶洗的。”
二芬这才想起来告状,她神神秘秘说道:“娘,今天阿奶带着贱丫头在家偷吃东西了。”
“我闻到了鸡蛋味!她们肯定偷吃了鸡蛋!”
听了这话,胡翠花手上一顿:“真的?”
“真真的!我和哥一进门就看见贱丫头在院里洗碗。”
“那水里头还有油花呢!”
“还有啊,金宝哥不过是骂了满满几句,阿奶就要打哥……”
胡翠花听着,心中早已经信了八分。
看来老二死了,对老太婆的刺激很大啊,原本老太婆对老二家非常不待见。
今天醒来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仅给沈菊叶找大夫,还在家里开小灶了!
就连鸡蛋都舍得给满满那个贱丫头吃。
以前家里吃鸡蛋,肯定有金宝银宝的一份,今天不仅没得吃,金宝还被老东西给打了!
她咬牙低声咒骂:“老不死的,竟然敢打我儿子!活该你死儿子。”
这一开口就被呛得咳嗽起来,胡翠花这才发现灶间里飘着浓烟。
原来,二芬平时就好吃懒做,很少干活,现在烧火就有些不耐烦。
她将柴火塞满了灶膛,就想着早点干完活好出去玩,但塞满柴火的灶膛很快就熄了火,冒出了浓烟。
胡翠花被浓烟熏得流眼泪,加上心里本来就不痛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死丫头,连个火都烧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她抄起手中的擀面杖就朝着二芬打过去。
二芬再灵巧躲闪,背上还是挨了一下。
她尖叫着迈步朝外跑去,边跑边叫:“哎呦,哎呦,娘你别打了啊。”
“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胡翠花就好像没听见一般,追着二芬打:“死丫头,我让你干啥啥不行,就知道吃!”
“你个馋嘴玩意,我让你吃!让你吃独食!”
“打死你个贪嘴的!”
二芬边跑边尖叫求饶,心中却觉得怪怪的,她啥时候馋嘴了?
这不是晚饭还没吃到嘴里呢!
满满被两人的阵仗吓了一跳,悄悄缩在陆明桂身边,却又怕她嫌弃,没敢依偎上去。
陆明桂察觉到了孙女的胆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这才对着院子里两人说道:“你们这是当我死了吗?”
声音虽不大,却异常冰冷。
胡翠花心中莫名发怵,到底没敢再追下去,她停了脚步讪笑道:“娘,这死丫头太气人了。”
“你看,我就是叫她烧个火,她倒好,差点把灶间都给烧了!”
“瞧这个烟,差点呛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