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像银针般刺入我的眼球。
我站在废弃的青山精神病院铁门前,左手攥着那张从周明尸体口袋里找到的门禁卡。卡片边缘已经划破了我的掌心,血珠渗进凹槽里,把"23"这个数字染成暗红。陈默的短信在十分钟前戛然而止:「监控显示林小鱼被带往——」后面跟着一串GPS坐标,终点就在这里。
"苏医生真的要去?"出租车司机盯着后视镜里的我,"这地方废弃二十年了,听说..."他突然噤声,目光落在我不自觉摩挲的珍珠手链上。
我甩下车门的巨响惊飞了树梢的乌鸦。雨水瞬间浸透白大褂下摆,布料黏在腿上的触感让我想起那个总穿着白裙子的女人——周莉的实验记录里提到过,她要求所有"特殊病患"必须穿白色衣物,"方便观察情绪引起的生理变化"。
第一道裂痕出现在东侧走廊。
手电筒光束扫过墙上的儿童涂鸦时,我的太阳穴突然刺痛。那些用蜡笔画的歪扭小人全都长着三张脸,最矮的那个系着草莓发绳。在它脚下有一行褪色的字:「小阳说谎了,其实我才是A-3」。
"有人吗?"我的声音在走廊里撞出回音。远处传来水滴声,但雨早就被隔绝在厚重的铁门之外。转角处突然闪过一抹亮色——那是个穿着粉红雨衣的背影,身高和林小鱼一模一样。
"小鱼!"我追过去时踩碎了地上的玻璃药瓶。MemSyn23的标签在脚底裂成两半,露出下面更陈旧的标签:『人格融合促进剂·实验组A专用』。
小女孩的身影消失在尽头的双开铁门后。门牌上「镜像治疗室」四个字正在剥落,而门缝里渗出诡异的暖光,像是有人在里面点了蜡烛。
镜子里的妊娠纹
推开门刹那,腐臭的药水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三十平米的空间里,除了正中央那面等身古董镜,其余三面墙全是监控屏幕。显示的画面让我浑身血液凝固:从我的公寓、诊室到基金会儿童活动室,甚至陈默的办公室,每个场景里都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在活动。
"欢迎回家,苏雨。"身后传来电子门锁闭合的咔嗒声。
镜子里映出的不是我。那是个腹部有妊娠纹的女人,她左手无名指戴着和周明一模一样的"23"戒指,右手却拿着林小鱼的素描本。当她开口时,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声音:"2015年9月23日,第三次记忆覆盖实验,主体A-3出现排异反应..."
"姐姐想起来了吗?"真正的林小鱼从镜框后面走出来,雨衣兜帽下的小脸惨白。她举起一个老式录音机,按下播放键。
周莉的声音在滋滋电流中格外清晰:「当苏雨的人格完全覆盖A-3,就把她们带回来做最终清理。记住,妊娠纹是识别实验体的关键标记。」
录音突然被刺耳的警报声切断。所有监控屏幕同时切换成同一个画面:年轻时的周莉抱着两个穿白衣的小女孩站在井边。左边那个在哭,右边那个——系着草莓发绳的那个——突然伸手推了一把。
镜头剧烈晃动,最后定格在一只从井沿滑落的小手。
第二道裂痕在记忆里蔓延
"那不是真的!"我砸向镜面的拳头被林小鱼拦住。她冰凉的小手翻开我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淡红色的勒痕——和监控视频里井边女孩脖子上的淤青形状完全相同。
"陈警官说这是记忆编码器的印记。"小女孩从雨衣口袋掏出一枚镜面碎片,"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碎片里映出的不是我的倒影,而是个穿病号服的少女。她腹部隆起,正用沾血的手指在墙上画正字。当我想看清时,头顶突然传来陈默的吼声:"苏一!别碰那面镜子!"
整面古董镜突然蛛网般裂开。无数碎片里浮现出不同年龄的"我":七岁那年被绑在电击椅上、十六岁在病历上伪造签名、二十三岁给某个哭泣的女人注射药剂...最后一块碎片里,穿着白大褂的"我"正把珍珠项链戴在昏迷的林小鱼脖子上。
"快走!"陈默踹开门的瞬间,所有监控屏幕爆出火花。在电路短路的蓝光里,我终于看清镜框底部刻着的字:「当三个人变成两个,实验才算成功」。
林小鱼突然指着我的左手:"姐姐,你的戒指在发光。"
周明那枚"23"戒指正在发烫,内侧浮现出微型投影:一份1998年的实验报告,标题是《关于利用双胞胎进行记忆移植的阶段性成果》。签名栏里,周莉的名字旁边,赫然是我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