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别动。”

卫临野低低喝了一声,没放开她,反是按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胸膛上。

“......”

对于他这种霸道的行径,柳木梨不再像前世那样觉得心里甜滋滋的,而是表示无语。

她本想说不困了,以拒绝他的搂搂抱抱,想起黄氏说的话,就把话咽了回去,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她又睡着了。

卫临野低头看了一眼,能看到她恬静美好的睡颜,俏白的脸蛋还有些婴儿般的软肉,鼻梁不算高,但鼻尖小巧挺翘,纤长卷翘的眼睫似是会挠人心弦。

他没忍住,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心里暗想,今日他带着她这般逛街买她喜爱的东西,该是消气了吧?

当然,柳木梨肯定不会消气。

有上辈子的仇怨在,她怎么可能消气?

——

回到家里,黄氏看到两人买了这么多东西也没责怪他们铺张浪费,还喜上眉梢地夸卫临野做得对。

柳木梨又在心里暗暗唉声叹气了。

唉,如此之和善美好的婆母,她是没这个福气拥有了。

当天晚上,卫临野又来爬她的床了。

柳木梨实在忍不住了,便问他:“你到底什么时候出发去京城啊?”

夜色漆黑,卫临野即便看不清她的神情,也能察觉到她语气里的急切和不耐,心绪微沉。

他冷着嗓音道:“怎么,你还盼着我赶紧走?”

柳木梨心道,当然啊,巴不得你赶紧走。

她没说这话,黑暗里,脸上露出几分冷冷的笑意。

气息流转,柳木梨装体贴道:“之前你说去京城路途遥远,得提早些日子去,且也定好了八月初一便动身的,可现在都初六了,我也是替你着急罢了,怕你误了时间。”

卫临野的声音冷戾了几分:“呵,既然如此关心我,为何又不愿与我一同去京城?”

他念着她方才不耐的语气,对她说的话,半分不信。

只是他实在想不通,这丫头到底为何会如此想要疏离他,与他怄气?

明明二十天前回来时,她面对他时还是笑颜如花的模样,单单在他面前也甚是亲昵。

柳木梨听着她的质问,双手不由地捏紧盖在身上的薄被。

她当然没法跟他说明实际缘由,将冷色压在眼底,淡声回道:“还是那句话,我怕我自己这般粗鄙模样会给你丢脸,给你带来麻烦,不敢去。”

说着,她又怕他还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便违心道:“我就在家等你回来,跟娘一起。”

听她这样说,卫临野心里的郁结才消散了些许,没再逼问她。

房间里陡然陷入一片冷寂,如墨深浓的夜色仿佛怎么样也化不开。

柳木梨闭上眼睛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沉沉睡了去。

只是,她又做梦了。

算是噩梦。

再次梦到前世发生的种种,婚后的甜蜜,各种吵架,再就是安阳郡主在她面前各种挑衅与轻蔑,再后来又梦到了流产之事。

她肚子里孩子才三个月大,枉死于她害,孩子的爹却轻飘飘就将这桩加害之事揭过去了。

无尽的委屈和苦楚如锅里沸腾的热水,将她的心灼烧得生疼。

梦里,她哭得肝肠寸断。

梦外,是低低的抽泣声,眼泪顺着眼尾流出来。

卫临野被这抽泣声惊醒了,怀里的人一下一下地抽泣着,似在哭诉着什么痛楚。

他的心都揪了起来,罕见地温声唤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可他问完良久,也不见怀里的人应答,唯有低低的哭泣声。

他这才意识到她还没醒来,便小心翼翼抽回自己的手,起身拿火折子点亮灯盏。

灯盏的灯芒虽昏黄暗淡,到底还是让他看清了她脸上的泪痕,细长的柳眉轻轻皱起,却能看到几分掩藏不住的挣扎。

“阿梨,不怕,我在这里。”卫临野侧身半躺,手肘支在床榻上,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声音比平日里温和了许多。

沉在梦魇中的柳木梨却感受不到,她见到在自己咽了气之后,贴身丫鬟花莹哭得凄惨,然后寻了一把匕首,生生插入自己的胸口,鲜血汩汩流出。

她身子猛地一颤,瞬时惊醒了,昏黄暗淡的灯芒将她的惊慌和痛楚晕开。

“怎么了?是不是梦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了?”

耳边响起低沉又熟悉的声音。

是卫临野的声音。

柳木梨还未从方才可怕悲戚的梦境中脱离出来,抬眸瞧见他的脸,身子立刻往后躲,离他远了些距离。

恨意难掩,胸腔里充斥的仇怨让她恨恨地抬脚踹了他一脚,直直将他踹到床下去。

卫临野被踹狠了,摔在地上,身上有几处都发疼,起身拍干净身上沾染的灰尘,又用帕子沾了水擦干净手,只是脸色也沉了下去。

“柳木梨!”

他咬牙冷斥她的名字,站在床边,脸色极为沉郁地盯着她看,“敢踹我?胆子大了?”

“踹你怎么了?我恨不得拿刀捅死你算了!”柳木梨眼尾还有泪珠滑落,看向他的眸光冰冷刺骨。

“王八蛋、龟孙子、不要脸的竖子!狗东西!”

柳木梨的潜意识里还停留在前世,骂的每一个字像发自肺腑的,带着咬牙切齿的恼恨。

卫临野脸色倏然一变,愈发沉郁了三分,胸腔里有怒火在翻涌。

可见她眼中满是恨意,到底还是把怒火压在心头,咬着牙喝声:“柳木梨,无缘无故的,我怎么又惹你不快了?”

“天杀的,你把我孩子还给我!”

说着真是恨极了,柳木梨又往他那边凑过去,跪在他身前的床榻边上,伸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可卫临野捕捉到她话里的意思,连脸上挨了一巴掌也顾不得了,双手握着她的肩膀,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

“阿梨,你有孕了?”他的嗓音流露出压抑不住的惊慌,“孩子怎么了?昨日去镇上药铺时为何不说?现在你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他的声音不像方才生气时那样冷沉,多了几分紧张和低柔,柳木梨冷静了些,蓦地想起自己已经重生了,身处永宁县的乡下卫家,而非京城里的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