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两人身上都着淡淡的威士忌酒香,她靠在沈清衍怀里,脑袋像灌了铅似的发沉,却偏不安分。

细软的发丝蹭过他的颈侧,指尖还总想去勾他衬衫的纽扣,整个人软得像团没骨头的云。

前排的老张从后视镜里瞥见这幕,识趣地抬手按了下中控台。

中间挡板缓缓升起,将前后排隔成两个独立的世界。

沈清衍扣住她作乱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发烫的手背,想让她安分些。

可许知偏不依不饶,鼻尖蹭着他的胸口,往他怀里又凑了凑。

柔软的唇瓣不经意擦过他凸起的喉结,带着酒后温热的触感烫得惊人。

沈清衍的身体猛地一僵,手臂瞬间收紧,将人更紧地圈在怀里。

喉间不受控地滚过一声清晰的吞咽,他垂眸看着怀中人泛红的眼尾,呼吸骤然变沉。

没等许知反应过来,他低头温热的唇便稳稳落了下去。

车门被推开,他弯腰将人打横抱起,许知手臂无意识地勾住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脸上。

怀里人的重量轻得可怜,可沈清衍的指节却越收越紧,连带着步伐都沉了几分。

推开卧室门,他径直走到床边,稍一俯身便将人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床垫弹性极佳,许知落下时猛地回弹了一下,她下意识溢出一声细碎的嘤咛。

她半睁着眼,朦胧的醉意让她看不清眼前人的表情,只觉得那道落在身上的目光滚烫得吓人。

酒后的许知褪去了平日的清冷,脸颊泛着酡红,眼尾也染着水光,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勾人的甜意。

沈清衍的视线却越看越沉,落在她身上那件吊带时,眉头骤然拧紧。

一股无名火瞬间窜上心头,他俯身下去,没给许知反应的时间,扣住她的手腕猛地将人从床上拉了起来。

许知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地撞进他怀里。

下一秒,他的手便顺着她的腰侧缓缓游走,指腹擦过衣料下温热的肌肤。

许知意识混沌间,只觉身上的触碰越来越灼热,她下意识偏头躲闪。

纤细的手指抵在沈清衍胸口,:“没洗澡……”

沈清衍的动作却没半分停顿,温热的唇扫过她泛红的耳尖,语气带着沙哑:“等会一起。”

话音未落,他俯身含住她的唇,将剩下的话语尽数堵在喉咙里。

许知的挣扎渐渐软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插进他浓密的发间,细碎又难掩的声响从唇齿间溢出,在安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许知浑身脱力,眼睫轻颤着意识渐渐昏沉

沈清衍停下动作时,才发现怀中人已经累得睡了过去。他将人抱起,转身走向浴室。

淋浴间的玻璃门被推开,温热的水流很快氤氲出白雾。

许知靠在沈清衍怀里,困得眼皮重得抬不起来,脑袋一点一点地蹭着他的肩窝,整个人几乎全挂在他身上,全靠他有力的手臂托着才勉强站稳。

沈清衍垂眸看着怀中人毫无防备的模样,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肌肤,小腹骤然一紧。

他喉结滚动了下,没再克制,伸手将人抵在冰凉的玻璃上。

滚烫的呼吸落在她耳畔,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再来一次。”

许知被背后的凉意激得轻颤,身前却是他灼热得身躯,强烈的反差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下意识抓紧他的后背,指甲深深陷进他的皮肉里,留下一道长长的红痕。

次日,许知是被手机接连不断的消息提示音震醒的。

身侧的床单早已没了温度,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

零碎的记忆回笼,她隐约想起清晨闹钟响起时,自己烦躁地拍了下身边的人。

下一秒,沈清衍温热的手便伸过来按掉了铃声,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哄着:“睡吧,我帮你请假。”

许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点开手机微信,满屏的消息瞬间涌入眼帘,全是顾思初发来的质问。

第一条便是:“昨晚那个男人,是港城沈家人吧?”

昨晚顾思初见她许久未归,去洗手间找她时,恰好看到她被沈清衍带走。

顾思初觉得那男人有些眼熟,便让助理去查。这一查才发现,许知居然是他养的金丝雀。

许知刚指尖微动,回复她了一个早,下一秒手机便骤然响起。

她按下接听键,听筒里立刻传来对方急切的声音:“你在港城遇到的就是他?据我所知,沈清衍早有婚约。”

顾思初不仅查到了这个,还查到那两人虽说联姻,但私底下仍各玩各的。说到底只是一个名头,她才放心了些许,生怕许知做错事。

“我心里有数。”许知语气平静。

“他不清楚你的身份?”顾思初的声音满是不解,“联姻对他来说是助力,那为什么不跟霍家解除婚约,光明正大地跟他在一起?你该不会……压根没告诉过他你是谁吧?”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顾思初见状,便知道是自己猜中了。

“你自己想清楚就行。”顾思初叹了口气,实在拎不清许知的心思。

这时听筒里传来旁人叫她的声音,她又叮嘱了一句,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手机从耳边滑落,房间里瞬间陷入死寂,只有窗外的虫鸣,衬得空气愈发沉闷。

想清楚吗?

许知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心里反复回荡着这句话。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清楚了没有。

这么多年,每次看到沈清衍那张脸,说不心动是假的。

可要说多喜欢,好像也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她对他,更多的是一种贪恋。贪恋他偶尔的温柔,贪恋他在她身边。

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份平衡迟早会被打破。

沈清衍需要联姻来稳固家族企业,而她也不可能一直留在港城。

总归还是得各归其位,她还是要回到自己该在的位置上 。

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两人之间没有结果。

顾思初指尖攥着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关于沈清衍的补充调查页面。

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又滚,终究还是被她咽了回去。每次对上许知眼底那抹藏不住的忧郁,她就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她以为许知在港城遇到了新的人,她也在试着往前看,总归是在往好的方向走。

顾思初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桌面。

谁能想到,曾经那样一个明艳张扬的人,平日里那般洒脱,到头来还是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里。

“顾总,”助理笑笑轻叩了两下房门,走进来提醒道,“下午和周氏约了谈场地租借方案,时间快到了,我们可以准备出发了。”

顾思初回神,将手机锁屏塞进包里,随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迈步往外走,就让她来会会这位周公子。

周氏集团顶层会议室的落地窗外,是港城标志性的滨海风光。

周淮北朝顾思初伸出手,唇边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久仰顾小姐大名,早听说您的设计展一座难求。”

顾思初亦起身回握,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周总谬赞了,能与周氏合作是我的荣幸。”

顾思初坐在会议桌一侧,指尖轻轻点着面前的场地平面图,目光落在标注“滨海艺术区A馆”的位置上。

这里视野开阔,落地玻璃能纳入维港,是她挑选出最理想的场地。

“周总,”她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语气从容,“A馆的挑高、采光,以及配套的安保系统,都完全符合我们展会的需求。

唯一需要确认的,当时合同上原定的租期能否从原定的10天,延长至15天?毕竟设计展涉及场馆搭建、预展和公众开放。”

坐在主位的周淮北指尖转着钢笔,视线扫过方案上的条款,“顾小姐应当知道,A馆是我们季度热门场地,后续已有其他预约,租期15天,会影响我们的排期。”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顾小姐的设计展在业内口碑极好,若是能合作对我们场地的曝光也是双赢。”

顾思初语气依旧沉稳:“周总放心,合作期间,我们会在展会宣传物料上标注‘周氏滨海艺术区独家场地支持’,同时邀请周氏的合作客户。至于租金,我们可以在原报价基础上上浮20%,弥补排期调整的损失。”

周淮北随即轻笑出声:“顾小姐倒是爽快。”

周淮北签下自己的名字,推到顾思初面前,“合作愉快,预祝顾小姐的设计展圆满成功。”

顾思初拿起笔利落签下名字,:“合作愉快。”

笑笑眼底满是不解:“咱们这次让利这么多,明明让顾总出面谈,拿下这块地不是更容易吗?何必这么费劲。”

顾思初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微蹙:“我来谈是我跟他之间的生意,就算让步也是在可控范围内。可若是让大姐插手,这事性质就变了,那赌桌上坐的便是顾家。”

港城这地界向来山高皇帝远,顾家的根基在京城,手再长也伸不到港城,不便牵扯过多,往后只会多更多掣肘。

周家这两年在海外的动作越来越频繁,周淮北甚至亲自坐镇海外,收购酒庄、布局物流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想把手伸得更远。

这么急切地扩张海外市场,无非是不甘只在港城本土站稳脚,港城这几家野心勃勃,这两年是真不太安分。

外界总传京城顾二小姐顾思初从不管家族生意,年纪轻轻就跳出顾家光环,自己创立了设计师品牌,对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毫无兴趣。

人人都以为顾家的生意是大小姐顾思妍和三少爷顾思远在打理,顾思初对这些“铜臭味”的事一窍不通。

可只有顾思初并非她不懂,分明是门清的很。就像这次面对周淮北,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周淮北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身份,既然知道她是谁,却还坚持要她亲自来谈,答案再明显不过:他想要的,绝不止合同上那点利润。

他掐准了滨海项目那块地,是她眼下推进展会的最佳选择,也掐准了她对展会的要求、必须做到完美,容不得半点差池。

所以他笃定,她会妥协。

要么是眼下的利益还没喂饱周淮北的胃口,要么就是他想逼顾家出面。若是顾家亲自下场谈,那便是正中他下怀。

顾思初心里便有了决断,她直接抛出了新方案:以高于市场价两倍的租金,签下三年的租约。

周淮北听到这个数字时,明显愣了一下。他原以为顾思初最多只会小幅让步,没料到她会如此干脆,直接把价格抬到这个地步。

这显然已经是她能给出的最大底线,也明摆着告诉他,其他再多的也不用去想。

高于市场价两倍的租金,周淮北心里清楚,若是继续僵持,顾思初既然敢给出这个价就有底气找下一家。他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想谈合作可就难了。

“无商不奸”的道理,他比谁都懂。况且他也不是傻子,有钱不挣才是真的蠢。

片刻的权衡后,周淮北不再犹豫,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周淮北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沉沉地落在大楼前正准备离开的顾思初身上。看来这位顾二小姐绝非传闻中那般,倒是他先前看轻了。

这并非两人首次照面,只是每一次,她都未曾将他纳入眼底。

早在海外时,他便见过她一次。

那是她凭借毕业大展一鸣惊人后,举办的首场个人展览,海外华侨纷纷慕名而来,他亦是其中之一。

彼时,他不过是想亲眼验证,她的名气究竟是顾家精心营造的假象,还是源于她自身的过人天赋。

记忆里,他混在人群中,看着她用流利的英语从容致谢,分享着设计展圆满落幕的喜悦。

那一刻,周淮北心中只剩讶异,顾家竟真的培养出了这样一位天赋异禀的设计师。

他自己也未曾察觉,当年海外展厅里的那一幕,早已在他心底落了根。

那个小姑娘的一颦一笑,时至今日回想起来,依旧清晰得恍如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