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刚踏出茶室,便立刻吩咐让人去处理掉茶室两人见面的监控。
她心里清楚,绝不能让沈清衍发现自己与商书屹单独见面。这事一旦被他知道,根本无从辩解。
毕竟,她与顾思初是旧识,大可以说是因旁人结缘;跟那一圈人碰面,也能托词是那个圈子里的寻常往来。
可与商家家主单独会面,要聊什么、为何要避人耳目,怎么说都显得刻意,根本没法给出合情合理的解释。
许知离开茶馆后并未返回浅水湾,而是径直去了顾思初下榻的半岛酒店,顶层套房早已被悉数包下。
她熟门熟路走到顾思初的房间,推门却见屋内人齐,四人正凑成一桌麻将。
“四姐!江淮欺负我,快替我来!”商书宁一见她便急忙呼救,脸上早已贴满了纸条,反观江淮正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
“让你昨天说我菜?你淮哥的实力分场合发挥而已!商小小,国粹这东西,我闭着眼打都能赢你!”江淮说着又往商书宁脸上贴了张新纸条,显然还在报复昨天她吐槽自己游戏打得菜的事。
商书宁不由分说将许知拉到自己原先的位置坐下,瞬间来了精神:“你别得意,我的外援到了!”
许知低头一看商书宁留下的起手牌,只觉眼前一黑,牌面臭得离谱,也难怪她会一直输。
魏娆坐庄率先扔出一张牌,目光始终落在自己手牌上,头也没抬地问:“书屹哥去找你了?”
许知紧跟着丢出一张无用的东风,淡淡应了声:“嗯。”
商书屹一早就出了门,众人本以为他是启程去澳岛办事,没料到竟是约了许知喝茶,晚上才动身前往澳岛。
她其实能猜到商书屹找许知谈了什么,无非是眼下的局势,以及许知的身份本就不适合留在港城。
这些年,港城不少豪门的手越伸越长,再加上有京城势力暗中支持,早已成了他们无法忽视的存在。
魏娆张嘴,但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听到两人的对话,向来吊儿郎当的江淮也收起了玩心正色问道:“你什么时候回京?”
“年前吧。”许知话音刚落,顺势将手牌一推。
清一色的牌面赫然在目,商书宁当即激动地拿起纸条,给另外三人各贴了一张。
“你作弊!得意什么!”江淮不服气地唾弃道。
“你就是嫉妒!”商书宁朝他龇牙咧嘴,半点没把他的嘲讽放在心上。
几人没再继续玩下去,自从许知上场,江淮便彻底没了赢的机会,最后只能叫嚣着“不玩了”,悻悻停手。
许知问起他们接下来的行程,几人说打算在港城再玩两天,昨天上午刚下飞机,就急匆匆赶去了顾思初的设计展。
“你太平山那套房子,不是一直空着?”江淮这话明显是明知故问,他惦记那处房产已经很久了。
据说那套房子视野极佳,站在窗前便能俯瞰整个港城,夜晚的维港灯火与城区盛景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我让人去收拾。”许知了然。
太平山的房产本就价值不菲,更别说山顶那套,简直是千金难求的稀缺品。如今太平山的房源早已售罄,能在这个地段拥有房产的户主,无一不是非富即贵的人物。
曾有传闻,山顶那套房子归一位权贵所有。有富商多次托人打听,甚至放话“无论报价多少都愿意买”,却次次碰壁,始终没能得手。
没人想到,这套房子竟与许知有关。只不过,也不全是她的。
为筹备设计展,顾思初近一个月心力交瘁,从策划到落地事事亲力亲为,连安稳觉都没睡过几个。
如今展事落幕,她瘫在床上刷社交媒体,才看到自己的设计展早已成了热点。现场照片刷屏网络,还意外带火了中式服装热潮。
在她意料之中的是Chu品牌的预订单直接爆了,工厂正连夜赶工。这一场漂亮的收尾,也让她的名字再一次被打响。
另一边,另外四人正窝在沙发上讨论晚餐,气氛却有些懒散的惬意。许知借着这段长假彻底放空,周身都透着股漫不经心。
商书宁倒精力十足,突然提议包游艇出海,可话刚说完就被众人否决。
床上的顾思初闷哼一声,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我只想安稳睡两天,我拒绝参加。”
“游艇上也能睡啊。”商书宁还想争取,却被江淮接了话:“加我一个。”
商书宁眼睛瞬间亮了,刚要算“二比一”的优势,就听江淮补了句:“我也不参加。”
他千里迢迢来港城,可不是为了出海。心心念念的是太平山顶那套传闻中的房子,早想亲自去瞧瞧究竟有多特别。
眼看几人吵了半天没结果,许知看了眼时间,干脆打电话让酒店把晚餐送到顶楼套房。
毕竟是包下整层顶楼的贵客,酒店不敢怠慢,送来的全是地道港式菜肴和特色点心,摆了满满一桌。
吃饱喝足后,房间里恢复了熟悉的安静,就像读书时那样,几人各占一角忙自己的事。
他们是从小在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发小,关系铁到骨子里。以前一到假期,大院的孩子总爱挤在一处,哪怕不说话,各玩各的也觉得踏实。
可长大后,有人出国、有人离京,还有人接手家里生意忙得脚不沾地,这样聚在一起的机会,早就少得可怜。
房间大灯被关掉,只剩客厅一盏昏灯暖着氛围。顾思初沾着枕头已经陷入沉睡,显然是累到了极致。
身旁的商书宁捧着雅思书,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也快睡着了。商家打算送她出国,可她对单词实在敏感不起来,只能硬着头皮啃书。
阳台上传来魏娆的轻声通话,魏家子嗣单薄,她是主家独女,早在国外修完课程就接手了家族生意。哪怕出来放松,也得随时盯着工作。
许知和江淮窝在沙发里打游戏,江淮的操作就像一个移动的金库,惹得许知皱着眉伸腿踢了他一脚,嘴里无声地碎碎念,不用猜就知道是在骂他。
顾思初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热闹又安逸的画面。
商书宁已经睡熟,雅思书掉在地板上,平板扔在床尾。魏娆已经接完电话,坐在单人沙发里刷着手机。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四人一合计,打算去酒吧放松,可看着床上熟睡的商书宁,又犯了难。
最后,他们在床头给商书宁留了张纸条:“我们去酒吧了,要出门的话打电话给我们,或者让助理陪着你。”
毕竟不是在京城,他们此行带了几位助理,就住在隔壁套房,把商书宁一个人留在这儿,倒也放心。
他们断不敢带着这个小孩去鱼龙混杂的地方,一旦被商书屹知晓,必定大难临头。
几人又风风火火出了门,当即打电话预订了“夜色”的包厢。
酒吧里晃眼的灯光混着酒精的灼烧感,没一会儿就将几人冲得醉意上头。
许知被酒意裹着,近来积压的烦心事在脑海里翻涌得愈发清晰,心底窜起一股莫名的躁意。她熟稔地从包里摸出女士烟,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
这一幕落在江淮眼里,他眉头瞬间拧紧:“应四,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
许知缓缓吐出烟圈,声音轻淡:“这两年。”
从前的那样明媚张扬的她,不知从何时起眼底藏了抹不去忧郁,从前的她最厌烟味,如今却已驾轻就熟。
顾思初显然是喝高了,整个人晕得站不稳,几人便让侍应生开个房间送她休息。这类酒吧的顶楼通常会设休息室,供喝多的客人临时歇脚。
周淮北晚上约了人在“夜色”谈生意,散场时迎面撞见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近来在港城声名鹊起的那位大设计师。
擦肩而过时,顾思初身上浓郁的酒气直冲鼻腔,他倒有些意外。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酒量倒比看上去好。
念头刚落,手腕突然被人攥住,顾思初整个人直直撞进他怀里。
怀里的人安静了不过一瞬,手便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走,声音带着醉醺的沙哑:“周淮北,约吗?”
侍应生见状大惊,忙想上前将她扶稳。
他既知道这位小姐是刚在港城办了设计展的当红设计师,更清楚眼前这男人的矜贵身份,实在没料到这位小姐竟如此大胆。
可顾思初却挣扎着往周淮北怀里缩,死活不让人碰。
周淮北无奈地扶住她的腰,免得她摔下去,同时朝侍应生示意:“我送她去休息室。”
侍应生见两人神态显然是认识的,便将房卡递了过去。
周淮北没打算计较她方才的话,没人会跟一个醉鬼较真。
将挂在怀里的人送进房间,顾思初眼底的醉意散了几分,却又蒙着层迷离的水汽。周淮北的大脸落进她眼里,精致的脸在暖光里格外晃眼。
周淮北刚关上门,手腕就被她扯住,领带被狠狠一拽,他被迫俯身。男女间的身高差让她的吻落得偏了,恰好蹭在他的脖颈上。
周淮北身体一僵,声音沉了几分:“顾思初,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别啰嗦,”她皱着眉,语气里满是不耐,“你到底行不行?”
这句话像根引线,瞬间点燃了周淮北的情绪,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别人质疑自己的能力。
他扣住她的腰迫使她仰头,随即落下一个带着怒意的、暴烈的吻。
他抱起她,让她的腿缠在自己腰间,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时,顾思初下意识收紧了手臂,将脸埋在他颈间。
他的手从衣摆探进去,指尖的温度烫得她一颤,细碎的声响从齿间溢出,被他的吻尽数吞没。
转身将人抵在柔软的床铺上,在最后一刻,周淮北喘着气,指尖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顾思初,知道我是谁吗?”
“周淮……”她的话没说完,便被一阵难以言喻的快感淹没。
陷入混沌前,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他的后背,留下几道长长的红痕。
夜还很长,房间里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其实中途顾思初的酒就已经醒了,她睁着眼看着俯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又一波快感卷得失了声。
她忽然想起,初见周淮北时,凭着设计师对线条的敏感,她就断定这人衣服底下的身材一定很好,如今倒真印证了。
脖颈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是周淮北在她的锁骨上狠狠咬了一口。顾思初回神,瞪了他一眼,却被他按住手腕,重新按回床上。
“别分心。”他的声音带着喘息,落在她耳边,带着滚烫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周淮北才将她搂进怀里,呼吸渐渐平稳,两人才在黑夜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顾思初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撑着身子想去够昨夜混乱丢在地板上的手机,刚一动浑身的酸楚便涌了上来。下一秒身后的男人长臂一伸,又将她捞回了怀里。
看着满地狼藉,顾思初的思绪才慢慢回笼。心底涌上一阵懊恼,果然喝酒误事。
男人从背后贴着她,呼吸落在颈间,带着灼热的温度。
顾思初总觉得后腰被什么硌着,下意识想挣开,可环在她腰间的手却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嵌进怀里,同时,湿热的吻落在了她的后颈。
地上的手机刚挂断,又执着地响了起来。顾思初抬手挡住周淮北又要落下的吻,没成想他竟低头含住了她的指尖轻轻啃咬。
“电话。”顾思初踢了他一脚,语气带着几分不耐。
周淮北这才停了动作,赤着上身起身去捡手机。看清来电显示的“应四”二字时,他挑了挑眉:应家那个四小姐?
顾思初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听筒里就传来许知的怒吼:“大姐!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怎么才接?监控显示你昨天跟周淮北走的,没出什么事吧?”
许知今早醒来就联系不上她,急得让人查了酒吧监控,正准备冲过来找人,电话总算通了。
“没……我刚睡醒,马上回去。”顾思初的声音有些发飘,身后的人不安分,手又在她腰间作乱。她匆匆挂了电话,耳根发烫。
周淮北离得近,隐约听见了通话内容。那声音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是谁。
但通话的内容让他隐约猜到,目前应四小姐在港城。这个信息让他心头一沉,他们竟没收到半点风声。
他让人送了新衣服过来,昨夜的衣服皱得不成样,又沾了酒气,根本没法再穿。
两人洗漱完,顾思初坐在床边看着他,语气里满是冷漠的疏离,和昨夜的热情判若两人。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过是正常解决生理需求,你情我愿的事,没必要放在心上。”她说着,从包里抽出一张一百万的支票丢在床头,转身就往门口走。
她当然知道周淮北不缺这点钱,可她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留下支票,就当两清了。
周淮北看着被“砰”地甩上的门,愣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拿起那张支票。指尖捏着薄薄的纸片,他低笑一声:嚯,他这是……被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