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初步出酒吧,第一时间赶往附近药店,买下了紧急避孕药。
于她而言,一夜情本无足轻重,可若因此意外怀孕,才是真正的麻烦。
她必须立刻回北京,这个念头无比坚定。推开酒酒的房门时,许知已在屋内等候。
不愧是多年闺蜜,顾思初稍有异常,许知总能第一时间察觉。方才电话里那几分不自然的语调,早已让许知断定,她身边定有旁人,绝非“没事”那么简单。
看到许知的瞬间,顾思初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小四,我得尽快离港。”
她脱下外套,脖颈间的红痕毫无遮掩地撞进许知眼底,里面那件吊带下,细密的痕迹从颈窝蔓延至胸前,白皙肌肤上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好。
许知怎会不懂这红痕的由来,她隐约猜到昨夜与顾思初共处的人是谁。
直到顾思初一边匆匆收拾行李,一边在她帮忙时轻描淡写地开口:“我跟周淮北睡了。”
虽早有猜测,可从顾思初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许知还是心头一震。随后,顾思初又说起自己留下支票的事。
她向来懂得从根源解决问题,男女之事本是你情我愿,即便周淮北觉得吃亏,她也已给出补偿,如此一来,他便再无纠缠的理由。
顾思初订了最早的航班,告知另外三人自己有急事需提前回京。
顾思初提前离港,魏娆本就有工作待处理,便决定同行。另外两人见他们都走,只觉剩下的旅程没了趣味,索性商定一起搭乘同一趟航班返程。
江淮本还想抱怨一句,说自己心心念念的太平山顶别墅还没住上,可对上许知凶狠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暗自腹诽,以后谁能降住这姑奶奶,他定要包个大红包谢人家。
喧闹的顶层套房瞬间恢复平静,许知望着空荡的房间,心里泛起一丝怅然。时光总是短暂,转眼又只剩自己一人。
许知送几人到机场,分别时江淮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舍:“小四,等你回来。”
她目送他们的身影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朝机场外走。
“小四!”身后突然传来顾思初急促的呼喊,她匆匆追出来,“他年前回来过一趟,他知道你在港城。”
终究还是不忍心,顾思初还是把这个消息说了出来。在港城的这些日子,她无数次话到嘴边,可每次对上许知的眼睛,又悄悄咽了回去。
她总抱着一丝侥幸,或许许知早已向前看,或许她已有了新生活,或许她早已不在意那个人了。
听到呼喊的瞬间,许知下意识想回头,可听清后半句话时,脚步却猛地顿住。她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起手挥了挥,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机场。
华盛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沈清衍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落在对面沙发上的男人身上。
按常理,这个时间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沈清衍眉梢微挑,没先开口只抬了抬下巴。
立在一旁的陈升立刻会意,转身走向门口,对着内线吩咐:“让秘书处送两杯咖啡进来。”
不过片刻,咖啡杯底轻磕桌面的声响打破沉默。
周淮北浅啜一口,醇厚的口感与记忆里分毫不差,他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华盛养的这些人倒真是个顶个的人精。
不仅是他们这些常客的口味,听说连合作商爱喝的咖啡豆产地、加不加糖奶都摸得门儿清。
沈清衍没接这话茬,只等着他切入正题。
果然,周淮北放下咖啡杯后开口:“据说应四也在港城。”
“应四?”沈清衍指尖的雪茄顿了顿,眉头瞬间蹙起,“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他手下的情报网覆盖港城大半领域,却从没收到这位应家四小姐的踪迹,能把行踪藏得这么深,显然是有备而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应家在京城是什么分量?那是站在世家金字塔尖的存在,根基深到动不得。
而这位应四小姐,平日里鲜少在人前露面。可圈内人皆知道,京城世家的小辈里,论手段、论眼光,没几个能比得上她。
这两年他们明里暗里都在往京城市场探触角,动作不算小。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应四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港城,这绝不可能只是偶然。
看来京城那边怕是有所忌惮了,这位应小姐究竟是来探路的,还是京城布下的新棋?
陈升拿着手机快步进来,低声汇报:“沈总,底下人传来消息。京城来的那几位已经全部离港,许小姐送完机后就回了浅水湾;商家那位,昨晚连夜去了澳岛。”
周淮北听到他们已全部离港,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真是小没良心的,这就脚底抹油跑了。
沈清衍听完汇报,微微颔首,抬手示意陈升退下。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他指尖的雪茄终于被点燃,烟雾缭绕中,他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自从知道许知和顾思初有来往,他心里就总悬着一块石头,那种“抓不住”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如今这些“外来者”已全部离开,倒让他莫名松了口气。
“霍家跟何家合作的那个澳岛项目,要黄了吧?”周淮北话锋一转,又靠回沙发:“那块临海的地,有塌方风险。”
“是霍长川亲自做的局。”沈清衍吐出一口烟,语气冷了几分。
当初霍家高价拍下那块地,转头就给何家抛橄榄枝,他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以霍家现在的资金实力,独自开发完全绰绰有余,何必拉何家分一杯羹?便立刻派了技术人员去查,结果显示那块地的地质隐患根本藏不住,压根不适合开发。
沈清衍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要不是有京城的势力撑着,霍家哪能有今天的地位?想当年,霍长川不过是何健林手底下管港口生意的马仔,端茶递水都要看人脸色,如今倒好,风水轮流转,轮到他算计何家了。”
周淮北没接话,心里清楚何家的处境。这两年何家日渐落败,霍家抛出的“合作橄榄枝”,在何家眼里就是救命稻草。
为了靠这个项目翻身,何家几乎押上了全部家当,从前期规划到筹备施工,每一步都卯足了劲,却没料到,自己一头扎进了霍长川设好的陷阱里。
“霍家这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周淮北摇摇头。
他这两年在海外忙得脚不沾地,没怎么关注港城的事,只听说冒出个霍家新贵,没想到霍家跟何家还有这么深的渊源。
“若没点狠手段,马仔哪能摇身一变成富商?”沈清衍掐灭雪茄。
霍家连“过河拆桥”都做得这么干脆,他就不可能把赌注全押在他们身上。得早做打算,做两手准备才更稳妥。
霍家怕不是真以为,攀附上京城的势力就能高枕无忧?
这两年霍家的野心越发膨胀,若不是还需要借霍家手里那点资源铺路,他根本不会给霍家入局的机会。
眼下,他早已派人暗中追查,等摸清霍家背后那位“靠山”的真实底细。而下一步,他决定亲自出面与之交涉。
在他的计划里,霍家从来都不是什么合作伙伴,不过是他们打通京城通路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宿醉的刺痛还在太阳穴里盘旋,昨夜从酒吧出来后,许知直到后半夜才勉强蜷进酒店的大床。
偏她又认床,辗转到天快亮才眯了会儿,醒来只觉得浑身发沉,半点没缓过来。
从机场出来后便径直回了浅水湾,她需要一场彻底的睡眠,才有力气去面对沈清衍。
张嫂在玄关看见她,眼底的疲惫几乎要溢出来,便没多追问。
只是不自觉的想起几天前陈助理的话,手心仍有些发紧。
那天陈升的语气算不上严厉,却字字带着敲打:“张嫂,沈总聘您来是照顾许小姐的饮食起居,多余的事就不必多做了。这份工作,求着要人可不少。”
她当然懂,是自己没按时汇报许知的行踪,才引来了这番话。这份工她丢不起,许小姐性子再好,也左右不了沈总的决定,她再不敢替许知隐瞒半分。
此刻见许知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张嫂立刻拿出手机,指尖飞快地敲下消息:“许小姐已经回来了。”
暮色漫进华盛顶层办公室时,陈升捧着个绒盒走了进来:“沈总,上次您让人做的佛牌,取回来了。”
沈清衍掀开盒盖,指尖摩挲过那块黄翡。水种极好的料子,偏偏雕成了这么个小巧的佛牌,在外人看来,约莫要嫌是暴殄天物。
若不是陈升提起,他几乎忘了这回事。毕竟是他亲自挑选的人,他倒没看错,陈升跟着他这么多年,做事向来面面俱到。
记忆忽然飘回某个小长假,他带许知出国散心,陈升依旧跟在两人身边。
许知当时凑过来,小声感叹:“陈助理,怎么假期还要工作?”
沈清衍随口提了句陈升的年薪,作为总裁特助百万年薪早已不足为奇。
许知倒没多惊讶只轻声说:“这是他应得的。”
沈清衍合上盒子,随手丢进抽屉,又想起下午陈升的汇报。指尖在桌沿顿了两秒,他起身拿起外套往外走。
沈清衍回浅水湾时,早过了饭点。张嫂迎上来,手里还攥着刚叠好的毛巾:“沈总,现在用饭吗?”
他随手将外套递过去,目光扫过空荡的客厅,眉峰微蹙:“她呢?”
“许小姐回房后就没出来过,”张嫂把外套挂好,声音放轻了些,“我上去叫了几次都没应,许是还睡着。”
“去把饭热热。”沈清衍丢下这句话,大步往楼梯走。
卧室门被推开时,只有床头一盏小灯亮着,昏黄的光裹着满室寂静。许知缩在床中央,只露个毛茸茸的脑袋,呼吸轻得快要听不见。
他在床边坐下,指尖悬在她发顶又收回,要是她能一直这么乖就好了。睡着时的她,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尖锐,倒像只收起爪子的兔子,软得让人想攥在掌心。
可为什么不能永远像此刻这样呢?
昨夜的烦躁又漫了上来,他处理完工作抵家时已近凌晨。推开卧室门却空无一人,一天的疲惫在此刻瞬间翻涌成怒火。
他连打几个电话,终于被接起,“在哪?我去接你。”
可听筒里先传来的不是许知的声音,而是酒吧里的喧闹,混着个陌生男人的调笑:“阿许是成年人,有点私生活很正常,沈总别管太宽。”
他正要质问,就听见许知抢过手机的声音,带着酒气的含糊:“我晚上不回去。”
忙音骤然响起,沈清衍捏着手机指节泛白。
电话那头,许知刚从卫生间回来,就听见江淮在电话里阴阳怪气,火气瞬间窜了上来,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再敢乱接我电话,看我不揍你!”她攥着拳头眉头拧成一团,连语气都带着咬牙切齿的劲儿。
江淮摸了摸被打的脑袋,他本就看不惯沈清衍,明明和霍家有婚约,还“缠”着许知不放。方才瞧见来电显示是“沈清衍”,那点恶趣味忍不住冒了头,才故意接了电话。
可他哪会承认,只扯了个理由诡辩:“你电话响了半天,我还以为有什么急事,才帮你接的。”
许知根本不信这套说辞,恰好手机又响了起来,她干脆直接关机,随手丢进沙发里,转身拿起酒杯。
忙音刚落,沈清衍几乎是立刻又拨了过去,听筒里却只剩冰冷的机械音循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许知,你真是好样的。
他立刻让陈升去查,得知她在“夜色”。驱车赶去时,刚停稳就看见门口出来的三人,许知的身影混在其中,显然是醉了,整个人靠在旁人身上被半扶半架着走。
“还说喝趴我?看看是谁先倒!”身边的男人举着手机拍,语气里满是戏谑。
许知像是被惹恼了抬手就拍过去,声音发飘却带着劲:“滚蛋!”
沈清衍的手刚搭在车门把手上,动作猛地顿住。他认识许知身边的那两张脸,一个是魏家现任掌权人,一个是江家那个纨绔的二子,都是京城圈子里顶尖的人物。
许知竟和他们的交情倒是不浅。那她当年的男朋友到底是谁?
他指尖收紧,忽然没了下车的念头。能让许知结识这些人的,在京城圈子里的地位绝不会低。
他盯着那抹摇晃的身影,直到被人群带远,才重新启动车子,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