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楼梯间,坏掉的声控灯,只有安全出口标志散发着幽绿的光。他跌跌撞撞向下,两层?三层?空气变得阴冷潮湿,带着尘土和旧纸的味道。身后的恐怖声响被厚重的门隔绝,变得模糊,唯有那低沉的嗡鸣,如影随形。
最底下,一扇厚重的防火门虚掩着。他用力推开,闪身而入,用尽全身力气顶上门板,直到锁舌“咔哒”归位。他顺着门滑坐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格格作响,汗水瞬间湿透衣背。
黑暗中,只有他自己粗重、狼狈的喘息声。
他活下来了。暂时。
---
地下档案室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迷宫。霉味和尘土味是这里的主调。高耸的铁架挤满卷宗,像一排排墓碑。裸露的管道盘踞头顶,偶尔滴落的水珠在死寂中格外清晰。这里的隔音极好,地面的灾难仿佛另一个世界,但那股低频率的嗡鸣却穿透层层阻碍,直接钻进脑髓,提醒他危险从未远离。
李文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了许久,身体的颤抖才渐渐平息。恐惧退潮后,是巨大的虚脱和更深沉的孤独。他开始摸索,运气不错,找到一个老式手摇发电手电筒。摇动时嘎吱作响,但当昏黄光柱亮起时,一丝微弱的安全感终于降临。
他系统性地探索。档案室只有纸,但消防柜里有沉甸甸的消防斧。设备层有老旧的锅炉管道。在一个维修工储物柜,他找到了珍宝:幾瓶水,半包受潮饼干,一小盒工具。
水滑过干渴喉咙的瞬间,他几乎落泪。饼干虽软,却提供了活下去的能量。他小心藏好物资。
时间失去意义。只有疲惫和光线指示着流逝。他不敢深睡,任何细微声响都会让他惊起,心脏狂跳,手握斧柄,随时准备迎接恐惧的降临。
一次剧烈的震动从头顶传来,灰尘簌簌落下,仿佛末日再临。他蜷缩在角落,恐惧袭来,时间变慢,他死死盯着天花板,判断坍塌趋势……万幸,震动最终停止。
还有通风口内奇怪的刮擦声,时断时续,像指甲抓挠金属。他屏息聆听,声音却又消失。未知的威胁比可见的危险更折磨神经。
孤独感如潮水般反复冲刷。他渴望声音,渴望同类的气息,哪怕只是看一眼。对父母朋友的担忧像钝刀子割肉。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没有答案。只有活下去的本能,驱动他重复着寻找、隐藏、对抗绝望的循环。
就在他几乎被寂静逼疯时,变化来了。
规律敲击声从管道传来:咚……咚咚……咚……
是信号?还是陷阱?犹豫再三,对同类的渴望压倒谨慎。他拿起斧头,循声摸去,找到维护竖井,费力推开检修盖。
地下车库角落,堆满杂物。空气混着灰尘和臭氧腐败味。一个人影背对他,站在墙前观察。
李文心跳加速,低喝:“谁?”
那人转身,面容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审视的闲适。眼神锐利,扫过李文全身,最后落在他颤抖的手和斧头上。没有恐慌,只有冷静评估。
然后,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个谈不上温暖却无恶意的笑:
“你也是‘观察者’?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
第二卷:观察者与友情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