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林溪，你今天要是敢跟他走出这个家门，就当没我这个妈！”我妈眼眶通红，声音却异常冷静。这种淬了冰的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让我心慌意乱。
我爸在一旁掐灭了第三根烟，浓重的烟雾里，他重重叹了口气：“溪溪，你再想想。爸不是说周放这孩子不好，但隔着一千多公里，你一个人嫁过去，人生地不熟，连个能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日子，不是光有爱情就能过下去的。”
我紧紧握着周放的手，从他掌心传来的湿热温度里汲取着对抗世界的勇气。我迎向父母失望的目光，替他也替我自己辩解：“爸，妈，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周放家里条件是普通，但他有上进心，对我更是没话说。你们忘了吗？去年我发烧住院，是他一个人守了我三天三夜，连眼睛都没合过。你们工作忙，是他一口口喂我吃饭喝水。这份真心，拿多少钱都换不来。而且他答应我了，以后我们一定自己单住，不会跟他爸妈一起的。”
“他答应？”我妈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射向从进门起就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的周放。“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也能信？林溪，我只问你，他妈是不是守寡多年，一个人把他拉扯大的？”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是，孙阿姨很不容易。”
“那就对了。”我妈一字一句，每个字都像一颗砸在我心上的石子，“这种单亲妈妈带大的独子，儿子就是她的天，是她的命根子。你以为你是嫁给周放，我告诉你，你是嫁给他妈。以后你们过的不是二人世界，是三人行！你现在不信，以后有你哭的时候。我再问你，你们婚后赚的钱，是不是得她管着才放心？”
“妈！你怎么把人想得这么坏？孙阿姨人很好，很和善的，每次视频都对我笑眯眯的。”我忍不住为那个只在屏幕里见过的“慈祥”婆婆辩解。
“傻女儿啊！”我妈的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你隔着电话，隔着屏幕，你能看出什么？人心隔肚皮！你还记得你小姨家的表姐吗？当初不也是非要远嫁到山里，说那个男人对她好。现在呢？一年都回不来一次，上次打电话哭着说，她婆婆连她回娘家的路费都舍不得给。我想接她回来住几天，她婆婆就在电话里阴阳怪气，说我们家想拐跑她媳妇！”
这番话让我哑口无言。周放终于抬起头，涨红着脸，嘴唇囁嚅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苍白的保证：“阿姨，叔叔，请你们相信我。我爱溪溪，我发誓，我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我妈那边，我会处理好的，我们……我们真的会单住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争吵最终在我的决绝中结束。“妈，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就算以后过得不好，我也认了。我不想老了以后后悔，后悔当初没有为了爱情勇敢一次。”
我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种眼神，我很多年后才懂，是哀莫大于心死。她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回了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爸送我们到楼下，昏黄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进我的手心，哑着嗓子说：“这里面有五万块钱，密码是你生日。别告诉你妈。万一……万-一过不下去了，就给自己买张回家的票。别怕，家里总有你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