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含着泪,不敢看我爸的眼睛,转身跟着周放毅然决然地消失在夜色里。坐上南下的火车,窗外的站台灯火迅速倒退,我靠在周放肩上,心里默念:妈,你看,我会幸福的,我会证明你是错的。
我以为我奔赴的是一场盛大的爱情,却不知道,我妈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是之后漫长岁月里的谶语,一刀一刀,将我的婚姻凌迟。
02
周放的家在一个陈旧的三线小城,是个九十年代建的老小区。房子不大,两室一厅,墙壁有些斑驳,但被他妈妈孙秀梅收拾得一尘不染,阳台上的花草也生机勃勃。
我的婆婆孙秀梅,初见时确实如我所说,和善热情。她紧紧拉着我的手,布满老茧的手掌异常温暖,她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溪溪啊,可算把你盼来了,以后这就是你家。快,坐一天车累了吧,饭都做好了,就等你。”
饭桌上,她不停地给我夹菜,把我的碗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多吃点,你看你这小身板瘦的,风一吹就倒了。我们家周放从小就壮,你不多吃点,以后怎么给我们家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
周放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便笑着应和下来。虽然这话听着有些不舒服,但我告诉自己,这是长辈的关心,不要多想。
说好的单独住,自然是泡了汤。孙秀梅的理由无可挑剔:“你们年轻人刚结婚,工作也不稳定,花钱又大手大脚,还是先住家里攒点钱。等以后买了新房,妈绝对二话不说,搬出去给你们看家。”
周放也拉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软语相求:“溪溪,我妈说得对,就当是为了我们未来的小家,先忍一忍,好吗?她一个人不容易,我们多陪陪她。”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我以为的“忍一忍”,只是暂时的同住,却没想到是交出全部人生的开始。
真正的矛盾,是从婚后第二个月开始的。孙秀梅以“我帮你们年轻人攒钱”为由,要求我们把工资卡都交给她,“统一管理”。
“妈,我们自己有数的,不会乱花的。”我试图反抗。
孙秀梅立刻红了眼圈,拉着周放的手开始哭诉:“儿啊,你看看,妈是不是多事了?妈还不是为了你们好,怕你们把钱花在那些没用的东西上。我辛辛苦苦一辈子,没攒下什么钱,就盼着你们能把日子过好。现在倒好,媳妇进门了,就嫌我这个老太婆碍事了……”
周放立刻就慌了,一边笨拙地拍着他妈的背,一边对我使眼色:“溪溪,你怎么说话呢?妈是长辈,她还能贪我们钱不成?快,把卡给妈,让妈放心。”
我百般不愿,但在周放的“孝顺”和孙秀梅的眼泪攻势下,还是交出了工资卡。从此,我每个月的花费,都需要向婆婆报备、申请。我买一支口红,她会说:“嘴唇好好的,涂那红的干嘛,像吃小孩似的。”我买一件超过两百块的衣服,她会对着那件衣服念叨三天,说我败家,“这料子在咱们这菜市场扯布做,五十块都用不了!”
她的控制,像空气一样无孔不入。
一次我用洗衣机洗内衣,被她看到。等我下班回来,发现我的所有内衣都湿漉漉地晾在阳台。她正在厨房忙活,状似无意地说:“溪溪啊,内衣要用手搓才干净,洗衣机里细菌多。城里姑娘可能不讲究这个,但这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