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她担起教我说话的大任。
她一遍又一遍地教我唤她作「娘」。
我想到上一世,我的第一声「娘」便是这般对二娘喊出来的。
那时我娘的眼里有欣慰,但更多的是落寞。
这一世,二娘如何逗趣,我都没开口。
直至有天我对着自己的阿娘喊了声「娘」,她才失了教我说话的兴致。
是日,二娘挽着阿爹的手来到北苑。
她轻抚隐隐隆起的腹部,欢欣道:「姐姐,夫君今日给我买了一把好琴。」
我娘正伏案挥毫,闻言只微微抬眸。
「他看见市集兜售江淮宣纸,便也给你购置了些。」
阿娘未有举动,倒是阿爹盯着阿娘愣了神。
「知春的字鸾翔凤翥,恰如其人。」
二娘忽地就动了胎气。
阿爹慌忙将其带回南苑。
自那起,他俩再没来过。
阿娘终日写字作画,闲时便抱着我看院中那棵丹桂树。
八月十五,丹桂飘香,我的妹妹顾盈盈降生了。
恰逢团圆之夜,府上挂满红灯笼,好不热闹。
阿娘用新摘的桂花给我捏了甜甜的软饼子,小块小块地掰到我嘴里。
她好看的眉眼渗出千丝万缕的哀伤,满院的月光似乎也因此冷了几分。
3.
院里的桂花开了谢,谢了又开。
我到了能跑能跳的年纪,便觉得北苑小了起来。
某个明媚的春日,院里的大树上飞来一只斑斓的纸鸢。
我三步并两步翻上树梢,将纸鸢摘下。
树下传来道陌生的声音,「把我的纸鸢还给我!」
我打眼望去,一个圆溜溜的脑袋映入眼帘。
他身上穿的衣服绣着极好看的花纹,比爹和二娘穿的还好看。
他见我转过脸来,怔怔看了会,问道:「我叫谢寅,你叫什么名字?」
阿娘是不准我出北苑的,但谢寅非要拉着我出去。
我想,阿娘若是知晓了应当也不会怪责于我。
拐过几个回廊,穿过数个小院,谢寅带我来到中堂。
二娘与一位打扮华贵的妇人载笑载言。
谢寅对着那妇人喊道,「母……娘!我新认识了个有趣的妹妹!」
二娘看见我时不像从前那般热络,她急撩撩地走过来,分开我和谢寅拉着的手。
她拍了拍谢寅的手心,柔声问:「公子,她没冲撞了你吧?」
二娘的眉拧得像小山,眼神冷冷地对我说:「没教养的野丫头,谁允许你跑出北苑的?」
我还没说话,谢寅先生气了。
「你才没教养呢!」谢寅道,「昭月妹妹是我带过来一起玩的,你缘何对她大呼小叫。」
我和谢寅在府里疯玩了一日,每每笑得快活时,我都能瞥见墙角处一抹嫩黄衣裙的身影。
谢寅说,还是同我玩得痛快。
盈盈妹妹端庄得跟他太傅一样,他不喜欢。
我原想悄悄溜回北苑的,不料阿娘却早在门口候着我。
果不其然,阿娘并未责怪我。她给我做了好几道我爱吃的菜,还给我量了量身高。
后来,我同阿娘搬出北苑。
我也有了像二娘和妹妹一样的好看衣裳。
4.
庆丰六年,八月十五。
我和娘第一次与阿爹同过团圆节。
这天不仅是团圆节,还是妹妹的生辰,是以办得尤为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