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行僵得像块木头,耳根红到衣领,手里朝笏攥得死紧。这寒门出身的新科状元,方才在殿上还敢直谏时政,此刻倒成了惊弓之鸟。
我忽然想起上一世玩过的纯情大学生,也是这副欲拒还迎的模样,有趣得很。
“顾小公子倒是活泼。” 赵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龙纹锦袍扫过我的鞋面,“前日秦侯夫人送进宫的鞭子,孤瞧着不错。”
我心头一凛。母亲那鞭子是秦侯府传家宝,专打不忠不义之徒,怎会突然送进宫?
抬眼却见他眼底藏笑,指腹摩挲着杯沿:“不如小公子教孤用鞭,就像教柳探花填词那样。”
原来柳砚之竟去告了状。我笑着往他身边靠,故意踩住他袍角:“殿下想学,臣自然从命,只是我的教法 ——”
袖口突然被攥住,秦怸不知何时立在身后,手里还提着我的狐裘斗篷,风雪沾了他满肩:“天冷,该回府了。”
“秦小将军管得倒宽。” 我甩开他的手,转头冲赵珩挑眉,“殿下肯放我走吗?”
赵珩低笑出声,指尖挑起我下巴:“孤倒想留你过夜,只是安国公怕是要举着长枪闯宫门了。”
殿外雪下得紧了,我望着飘落的雪花,忽然想起上一世跳下楼时掠过的云层。
那时只觉得风冷,如今看着秦怸冒火的眼、苏景行泛红的脸,倒品出些活色生香来 —— 原来活着的滋味,是看这些人为我疯魔才更尽兴。
柳府藏书阁的檀木香能熏死人。柳砚之堵在雕花门后,手里还攥着那支青玉簪,眼底的清寂碎得一塌糊涂。
“小公子既不喜诗词,为何戏耍于我?” 玉簪尖抵着我咽喉,冰凉刺骨,“海棠花下的话,全是假的?”
我故意偏头,让簪尖划破皮肤,血珠滴在他青衫上:“柳公子竟信了?我顾阳想要的东西,从不用借。”
玉簪 “当啷” 落地,他猛地抱住我,力道大得像要把我揉进骨血:“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
“真心值多少钱?” 我推开他,从袖中摸出苏景行送的玉佩,触手温凉,“苏大人说愿为我弃仕途,秦怸要把军功换我爵位,太子许诺我东宫之位 —— 你能给我什么?”
他脸色惨白如纸,突然抓起地上的玉簪狠狠刺向自己手臂,鲜血染红了海棠花纹的袖口,倒真应了那日花下景致。“我…… 我只有这个。”
我嫌恶地皱眉,转身要走,却撞进个温暖的怀抱。赵珩的龙涎香裹着酒气,指尖擦去我颈间血珠:“我的小公子,又在欺负人了。”
“殿下不是要学用鞭吗?” 我搂住他脖子,笑得眉眼弯弯,“不如现在就教你 ——”
窗外突然传来重物落地声。探头去看,秦怸握着染血的银枪站在雪地里,枪尖挑着那枚玉佩,碎成了好几片。
雪落在他玄甲上,很快融成水,混着血珠往下淌。
柳砚之在身后低低喘息,赵珩的指尖还停在我颈间,苏景行许是在府外候着 —— 真好,这一世的最后三年,总算不会寂寞了。
回府时秦怸一路攥着我的手腕,玄甲上的雪水渗进我袖口,冻得指尖发麻。他却像感觉不到寒意似的,指节几乎要嵌进我皮肉里,直到跨进国公府朱漆大门,才猛地松开手。
“顾阳,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喉结滚动,玄色披风扫过满地残雪,“太子是君,柳砚之是姐夫的兄长,苏景行是三嫂的门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