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皇帝爱惜国本,便派人来查袁护是否为一己谋私利通敌叛国。

来的人,正是陶无庸,皇室宗亲,手无兵权又与皇帝血脉相连,自然得重用。

袁护教我以寻常之礼待他,毕竟身正不怕影斜,应付了这件差事,也就能给皇帝吃下定心丸。

然而,半月余,自京城来的这批人无理取闹,趾高气昂,干扰训练。正当袁护忍无可忍要上书陈情时,陶无庸却连夜回京复命了。

很快,皇上的加急旨意快马加鞭地送到。圣旨所言,袁护大逆不道,私自养兵,意图不明,更与敌国来往密切,动摇国本。念在数年来戍边有功,革去军职,免了死罪。

袁护收下这一道革职的圣旨,反复咀嚼这些莫须有的罪名。青筋暴起,红血丝爬满了双眼,他沉重地脱下一身甲胄,再抚了一遍不再属于他的虎符。

「将军若要归乡,」我拜见袁护,「我愿助您东山再起。」

袁护却苦声一笑,摇了摇头:「给我安上此等罪名,我还有东山再起的那天吗?」

他摆摆手制止了我的安慰和恭维。的确,动动嘴皮子的废话有什么意义呢。

然而,上天给我开的玩笑根本不止于此。

一道专属于我的圣旨颁了下来。陶无庸面见皇帝,说自己妻妾不争气,膝下无子,想从驻扎北塞的勇猛将士中挑选一人收作子嗣。皇帝翻了翻军册,从年龄、家庭、军功三方面考量,最终挑中了我,年仅十六,父母早亡,勇立军功。

我悲伤的童年,竟然成了如今不幸的渊源。「父母早亡」,对于我而言最大的隐忍的痛苦,竟然是别人作践我的理由。

「父母之冤未申,让我更名改姓,虽死不从。」

袁护和我,一个接了圣旨,一个抗了圣旨。我扮作仆从,偷偷跟在了袁护回乡的马车背后,离开了军营。

7.

我日夜兼程回了林府。

林松听闻我逃离军营的缘由,满脸担忧,半晌后他才勉强开口:「我知道你心里所想,既然如此,当下唯一之法,或许就是你向上禀报,五年前你已归入我林家族谱,先下已是我林松的儿子,不便再认他人为父。只是这样…」

「这样一来,我和岁岁便是同父的兄妹,再也无法成婚了。」他想要说的话,我心知肚明。

岁岁闻声赶来。一年多未见,她又长高了些,脸上棱角更加清晰,多了份果敢和坚定。

「父亲,」她跪坐在地,「我想和语玄一起离开清原,无论是北塞还是西疆。」

「不可!」林松提高声音,掺杂着愤怒,「他要亡命天涯,你跟着也不要命了吗?」

岁岁正要开口,我覆上她的手,制止了她:「岁岁,我陪你留在这儿,哪也不去,好吗?」

他喜笑颜开。仿佛又回到了5年前我们无忧无虑的相伴时光。我陪着岁岁回了房间,说了些牵肠挂肚的话,待月光爬上她的睡颜,风干后的泪痕依稀可见。

退出房间后,我又去见了林松。

「林将军放心。我同您一样,视岁岁如珍宝。不会叫她颠沛流离,蹉跎一生。」

「你作何打算?」

「天为被,地为衾。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跪拜林松,「求您让我再逗留几日,了了我和岁岁的缘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