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选择,两条路,都他妈是死路。
我捏着那几张寻人启事,像捏着几块烧红的炭。
十万元。
牢房。
黑狗帮的刀。
小小笑着叫我哥哥的声音。
巨大的数字和更巨大的恐惧在我脑子里打架,撞得我头晕眼花。
我从没这么恨过,恨这狗日的生活,恨这逼着我做每一个选择都能要命的世道。
走回“家”,远远地,我看见小小从窝棚缝隙里探出个小脑袋,正拿着根小树枝,在泥地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什么。
她好像画了个小人,旁边还有个稍大一点的。
她抬起头,看见我,眼睛一下子亮了,朝我扬起一个毫无阴霾的笑。
那一刻,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把。
酸涩得厉害。
我把那几张能换十万元的纸,死死攥进手心,揉成一团,塞进最深的裤兜里。
像塞进一个滚烫的、无法熄灭的秘密。
4
那几张印着小小笑脸和十万悬赏的纸,像烧红的烙铁揣在我兜里。
每分每秒都烫得我心慌。
之前只是怕饿,怕冻,怕被黑狗帮打。
现在?现在我怕的东西多了去了。
怕警察找上门把我当绑匪铐走。
怕林老板觉得我扣着他女儿想讹钱。
最怕的,还是疤脸阿虎那帮人先找到我们……那真是死路一条,沉进锈水湾都没个响。
回去看着小小用树枝在泥地上画小人,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可她跟着我,天天啃脏兮兮的饼干,躲在这老鼠都不来的地方,提心吊胆……这就对了?
不行。
得给她送回去。
但绝不能是我这么直接送上门。
得想个法儿……得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儿。
我盯着窝棚外头灰蒙蒙的天,脑子以前从来没这么使劲转过。
匿名给林家递个信?
不行,黑狗帮肯定也盯着林家,万一信被他们截了,或者他们顺藤摸瓜找到我……
那就真完了。
找到黑狗帮拐人的证据?
扳倒他们?
这念头让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一个捡破烂的小混混,去跟地头蛇斗?
但好像……只有这条路能走通。
只有把他们彻底弄垮,我和小小才能真正安全。
我把那几张寻人启事重新叠好,藏得更深。
手心里全是冷汗。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不一样了。
我不再只是想着今天去哪偷个面包的小偷了。
我得藏得更深,看得更仔细,想得更多。
我得用我知道的这点秘密,去赌一条活路。
为了她,也为了我自己。
这条命,得搏一下了。
天刚蒙蒙亮,空气里还带着夜里没散尽的凉气。
我猫着腰,沿着化工厂锈蚀的围墙根往外摸。
得赶在别人前头,去垃圾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翻出点能下肚的,或者能换两个钢镚儿的玩意儿。
小小还在窝棚里睡着,我出来时把她盖严实了,反复叮嘱她,我没回来,绝对不准出声,不准出来。
一切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直到我快接近工厂那个垮了一半的大门口。
有车。
一辆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老桑塔纳,停在路口拐角的地方,不近不远,正好能瞅见进出工厂的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