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有点耳熟。
我斜眼瞥过去,是耗子!他正跟另一个混混踢着一个空罐头瓶,一脸不耐烦。
“听说那小子也是个捡破烂的,”另一个混混啐了一口,“盯紧这帮人准没错……虎哥发了狠话,找不着,咱都没好果子吃。”
他们知道是我带走小小了?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后背,黏在皮肤上,又冷又腻。
我死死低着头,手指在腐烂的垃圾里机械地翻动,生怕稍微抬高点就被他们注意到。
他们就在离我不到十米的地方抱怨、咒骂。
每一秒都像一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俩祖宗总算骂骂咧咧地晃荡走了。
我僵在原地,直到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才猛地喘出一口气,像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
当我终于看到那艘半沉的破船轮廓时,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连滚带爬地钻进去,扯开防雨布。
小小还缩在原地,看到我,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眼泪一下子滚了下来。
我一把抱住她,浑身都在抖。
安全了。
暂时。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彻底变了。
那个我能混迹其中、勉强藏身的流浪世界,对我关上了大门。
从今往后,每一个外人都是眼睛,每一点声响都可能是警报。
我和怀里这个瑟瑟发抖的小东西,得活成一个真正的幽灵。
不能有丝毫痕迹。
7
小小又瘦了。
罐子里最后一点饼干渣喂给小小之后,我知道不能再躲了。
我看着她在睡梦里还咂摸着嘴,心里跟刀绞一样。
得弄点有营养的。奶粉?
超市最底层货架那种最小罐的,听说小孩子喝了能长肉。
我知道这念头疯得可以。
超市那地方,有摄像头,店员眼睛也毒得很。
更别提黑狗帮那帮杂碎可能还在到处嗅。
可小小这么小个孩子,不能缺营养的。
傍晚,天快黑没黑的时候,人最多。
我混在那些下班顺路买菜的大爷大妈里,我缩着脖子,溜进了一家看起来看管不是那么严的超市。
心脏跳得跟打桩似的。
奶粉区在最里面。
货架太高,那罐最小的摆在最底下。
我蹲下去,假装系鞋带,眼睛飞快地扫。
左右都是人的腿,购物车轱辘来回碾。
就现在!
我手闪电般伸出去,抓起一罐,顺势撩起外套下摆往里一塞,冰凉的铁皮罐子猛地贴在我肚子上,激得我一哆嗦。
起身,压着狂喘的气,尽量自然地往外走。
不敢跑,不敢回头。
快到出口了,人流稍微稀疏了点。
我忍不住想低头看了一眼肚子鼓囊的地方别太明显。
就这一偏头,眼角的余光猛地扫到一个影子。
靠门口促销摊旁边,耗子那孙子正叼着烟,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眼神扫过人群,像在找什么东西。
我头皮瞬间炸开!
脚步一下僵住,又强迫自己继续走,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但太晚了。
耗子的目光已经飘了过来,落在我脸上,顿了一下,然后慢慢下移,停在我明显不正常鼓起的腹部。
他眼睛眯了一下,烟从嘴边拿开。
操!
他看见了!
我猛地扭回头,心脏一下冲到嗓子眼,血全涌到了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