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面前，是一排监控屏幕，上面绿色的下跌曲线，像是一幅描绘陨落的后现代主义画作。
李伯站在我的身侧，用他一贯沉稳的语调，向我汇报着最新的情况。
「顾言已经报警了，并且申请了对苏晴的财产冻结和限制出境。」
「但是，晚了一步。」
「苏晴在警方行动的前一天晚上，就已经拿着她早就办好的玻利维亚护照，从邻市的机场出境了。」
「她卷走了公司账户上，最后一笔能够动用的流动资金。」
「给他留下的，是一个烂到骨子里的烂摊子，和十几家银行联合发出的，天文数字般的催债函。」
我端着一杯手磨咖啡，轻轻晃动。
咖啡的醇香，在空气中弥漫。
「他去找过你吗？」我问。
这里的“你”，指的是凤凰资本的中国区代表，一个李伯找来的，挂名的CEO。
「来过。」
李伯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昨天下午，在公司楼下的大厅里，站了整整三个小时。」
「想见凤凰资本的负责人，求我们出手，帮他度过难关。」
「他说，只要我们肯注资，他愿意让出他手上百分之三十的个人股权。」
我笑了。
「让他等着。」
我说。
当初，我为了他，在黑暗里，独自等待了三年。
如今，不过是让他，在阳光下，多等几天而已。
很公平。
我等着银行的催债单，像雪片一样，彻底淹没他的办公桌。
我等着他那些称兄道弟的合作伙伴，纷纷与他解约，划清界限。
我等着他被一手提拔起来的董事会成员，逼到墙角，让他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我等着他把他所有的高傲和自尊，都磨得粉碎。
然后，再来求我。
5
又过了三天。
“言启科技”的股价，已经跌成了一支毫无价值的仙股。
距离被强制退市，只剩下时间问题。
李伯告诉我，顾言把他名下的车子、房子，所有能变卖的东西，全都变卖了。
甚至把他手上仅剩的那些个人股份，都抵押给了私人借贷公司。
换来的钱，却连偿还银行一个月的利息，都远远不够。
他彻底，走投无路了。
「小姐。」
李伯站在我的办公桌前，将一份文件递给了我。
「董事会那边，已经有超过三分之二的成员联合起来，准备在明天上午九点，召开紧急股东大会。」
「会议的唯一议题，就是罢免他董事长的职务，并追究其法律责任。」
我接过文件，随意翻了翻。
上面是所有董事的联合签名。
我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其中有好几个，还是当初我陪着顾言，一个一个，从竞争对手那里挖过来的。
真是，树倒猢狲散。
我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从我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远处，那栋曾经风光无限，如今却摇摇欲坠的“言启科技”大楼。
「李伯。」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件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外套。
镜面般的玻璃上，映出一个妆容精致，眼神沉静又锐利的女人。
那个在顾言身边，唯唯诺诺，洗手作羹汤的温然，已经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