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双面’,是指正反两面皆可成图。”
“所谓‘三异’,则是指——”
我伸出手指,点着我的袖口。
“第一,异样。正反两面,图案、景物,截然不同。如我这面是兰草,那面是诗文。”
“第二,异色。正反两面,可用不同颜色的丝线,互不沾染。我这里为了素净,只用了银线,若是用彩线,效果会更明显。”
“第三,异针。正反两面,可使用完全不同的针法。比如正面用平针,反面用乱针,也能做到互不影响。”
我的声音很平稳。
就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但听在众人耳朵里,不亚于平地惊雷。
在场的女眷,哪个不会几手针线活儿?
她们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要把丝线藏得那么干净,不露一个线头,已经难如登天。
还要让正反两面的图案、颜色、针法都完全不同?
这……这根本不是人力能及的!
“这……这怎么可能?”顾蓉失声叫了出来。
她死死盯着我的袖子,眼睛里写满了不信。
“你胡说的!哪有这种绣法!”
我笑了。
“妹妹若是不信,大可自己试试。”
“把一根丝线劈成四十八分之一,再用特制的毫针,将线尾藏于经纬之间。”
“只要手够稳,心够静,自然就能做到。”
一根丝线,劈成四十八分之一?
在场的人,能劈成八分之一的,都算是高手了。
四十八分之一?那是头发丝吗?
不,比头发丝还细!
顾蓉的脸彻底白了。
她知道,我没有胡说。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引以为傲的“时兴款式”,在这座大山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柳氏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想说我是在故弄玄虚,可我连具体的方法都说出来了。
这让她怎么反驳?
她要是敢说个“不”字,岂不是显得她连国公府的嫡长孙女都不如?
“咳。”
一直沉默的祖母,轻轻咳了一声。
她放下佛珠,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念念这手艺,是用了心的。”
她的评价很淡,没有多余的夸奖。
但从她口中说出来,分量就不一样了。
这是在盖棺定论了。
“时兴的,未必就是好的。”
祖母又补充了一句,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柳氏。
“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总有它的道理。”
柳氏的头,彻底埋了下去。
她今天本想拿我当垫脚石,把她女儿捧上去。
结果,垫脚石没踩着,反而一脚踹在了铁板上。
连带着,把自己的脸也丢尽了。
家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没人再敢提刺绣的事。
顾蓉埋着头,一声不吭地扒着饭。
柳氏更是全程装哑巴,再没敢多说一个字。
我安安稳稳地吃完了这顿饭。
临走时,祖母叫住了我。
“念念,你过来。”
我走到她身边。
她拉起我的手,仔細看了看我的指腹。
上面有几个很淡的针眼,是常年练习留下的。
“女孩子家,别太辛苦了。”
她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成色极好的玉镯,套在了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