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暗星归源
九色交织的死亡吐息洪流，如同倾塌的幽冥天穹，带着冻结灵魂、终结万物的法则伟力，轰然吞没了李星渺小的身影。相柳那九颗山岳般的蛇头在毁灭光焰中高昂，猩红的竖瞳里闪烁着残忍的暴虐和一丝被蝼蚁所伤的惊怒。
结束了。
归墟山脚的黑岩在吐息余波中无声崩解，忘川河水掀起滔天黑浪，粘稠的死气被瞬间排开，形成一个短暂的真空地狱。没有任何生灵能在这样的攻击下幸存，即使是真正的仙神，也要神魂俱灭。
然而，就在那湮灭一切的死亡光焰核心，在相柳的感知中，那个渺小人类最后一点倔强的生命印记，并未如同预料般彻底消散。
它如同投入沸油的一滴水珠，在极致毁灭的瞬间，发生了某种奇异到无法理解的蜕变！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微弱却坚韧到不可思议的波动，穿透了死亡吐息的能量乱流，穿透了粘稠的幽冥死气，甚至穿透了归墟山永恒的法则压制，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冥界这片绝对死寂的天地间，漾开了一圈无形的涟漪！
这波动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一种万物终结后、归于太虚的“空”。它并非对抗，而是…同化！如同最精纯的水滴融入大海，如同寂灭的星辰归于虚空！
李星残破的意识，在九色吐息临体的最后一刻，放弃了所有形式的抵抗。他将灵魂、意志、连同那点燃烧到极致的星火，尽数沉入了丹田深处。
那里，布满蛛网般裂痕的金丹，在三块星核碎片绝望的嗡鸣中，彻底碎裂了！
但碎裂，并非终结。
金丹碎片并未消散，也未爆炸。它们在三块星核碎片形成的三角核心引力下，以一种玄奥至极的轨迹悬浮、旋转，形成了一个更加微小、更加凝练、却更加深邃的——星核！一个由寂灭星辰之力、幽冥死气精华、以及李星不屈意志淬炼而成的、介于虚实之间的灰暗核心！
这灰暗核心形成的刹那，李星残破的身躯仿佛化为了宇宙中的一个奇点！一个能容纳万物终结的“空”！
九色死亡吐息那足以湮灭仙神的恐怖能量，在接触到这“空”的瞬间，竟如同百川归海，被强行吸纳、卷入那灰暗星核周围的寂灭漩涡之中！没有爆炸，没有对抗，只有无声无息的…吞噬与转化！
构成吐息的九种死亡法则之力，在寂灭星漩的碾磨下，被强行剥离、分解，化作最本源的死亡道则碎片，被那新生的灰暗星核贪婪地吸收！同时，忘川河底粘稠到极致的幽冥死气，也如同受到了黑洞般的牵引，疯狂地涌入李星残破的身体，涌入那灰暗星核！
李星的身体在吐息洪流中如同一片枯叶般翻滚、坠落，最终狠狠砸入冰冷粘稠、蕴含着无尽怨念的忘川冥河深处！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雪上加霜，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但他的身体，却在沉入河底的淤泥后，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灰暗的星核在他丹田位置缓缓旋转，如同一个微型的黑洞，又似一颗死亡的恒星。它不再排斥幽冥死气，反而将其视作最佳的养料。浓郁到化不开的冥河死气，连同河水中蕴含的亿万亡魂残留的微弱魂质，被星核源源不断地吸纳、转化。
一丝丝更加精纯、更加凝练、带着纯粹终结与寂灭气息的灰暗能量，从星核中流淌而出。这能量所过之处，李星残破不堪的肉身，并未恢复生机，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晶化”！
断裂的右臂伤口处，灰暗的、如同黑曜石般的结晶物质开始生长、蔓延，取代了血肉骨骼！胸口被死气侵蚀出的巨大创口，也被这种冰冷的结晶填补！他全身的皮肤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流淌着幽暗星纹的晶化甲壳，如同披上了一层由死亡星辰铸造的铠甲！这甲壳并非实体，更像是他身体与寂灭能量融合后的外在显化。
最奇异的变化发生在感知层面。
沉入黑暗的李星，意识并未消散，反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苏醒”了。他不再依靠视觉、听觉这些凡俗感官。他的“视野”，穿透了忘川河粘稠的黑水，穿透了厚重的河底淤泥，甚至穿透了归墟山那隔绝一切生机的灰败岩层！
他“看”到了！
构成冥界万物的基础，除了那浓郁粘稠的幽冥死气，还有一种更加庞大、更加无处不在、却冰冷死寂到极致的…“暗流”！
它充斥在忘川河水的每一个分子间隙，渗透在归墟山的每一寸岩层，弥漫在铅灰色天空的每一缕阴云之中。它无形无质，无法被常规灵力或神识感知，却构成了冥界乃至整个宇宙超过九成的质量与存在根基！它是宇宙的暗面，是寂灭的温床，是万物终结后最终的归宿——暗物质！冥界，正是宇宙中暗物质浓度最高、活性最沉寂的区域之一！
李星新生的灰暗星核，此刻正如同一个贪婪的饕餮，不仅疯狂吸收着幽冥死气，更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捕捉、牵引、转化着周围空间里那冰冷死寂的暗物质流！
一丝丝微弱到极致、冰冷到极致、却又蕴含着宇宙最本源“存在”之力的暗物质能量，被灰暗星核强行剥离、同化，融入那寂灭的漩涡之中！这能量无法被直接利用，却如同最坚固的基石，不断加固、拓展着灰暗星核本身的“存在”位格！让他这具由寂灭之力重塑的晶化之躯，与这片死亡天地产生了更深层次的共鸣！
同时，一段破碎的信息流，伴随着对暗物质的初步感知，涌入李星沉寂的意识核心：
> “检测到高浓度惰性暗物质环境…星核寂灭态契合度97.8%…暗星引擎雏形激活…”
> “能量转化模式切换：幽冥死气（主燃料）→寂灭星辰之力；惰性暗物质（基座）→稳固‘存在’位格…”
> “警告：当前暗物质转化效率低于0.0001%…位格稳固进程缓慢…需更高阶暗物质源或特殊介质…”
在这奇特的“内视”与暗物质感知中，李星残存的意识如同沉眠的种子，在寂灭的温床中缓慢汲取着养分，修复着创伤。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刹那，也许是万年。
一丝微弱却熟悉的悸动，穿透了灰暗星核的寂灭屏障，触碰到了李星沉眠的意识核心。
是那块青玉玉佩！墨璇长老消散前留下的唯一遗物！
它并未在相柳的吐息中毁灭，反而在沉入忘川河底后，被李星晶化躯体散发的寂灭气息所吸引，如同磁石般吸附在了他新生的晶化左胸口。
此刻，玉佩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温润的青色光芒。这光芒蕴含着墨璇最后一丝精纯的元婴本源气息，以及…一段被加密封存的信息！
信息如同涓涓细流，带着墨璇熟悉的精神烙印，温柔地包裹住李星沉寂的意识：
“李星…若你感知到此信息…说明你已渡过死劫…踏入了寂灭新生的门槛…星穹之路…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浩瀚…”
“星焰并非彻底消散…她的核心数据流…以幽灵粒子的形态…融入了你的星核三角…她最后的‘情感模块’波动…与星穹宗传承中关于‘暗影星灵’的记载…有未知契合…寻找…暗物质富集奇点…或可…重聚其灵…”
“归墟山…忘川源…非终点…轮回井…是通道…亦是陷阱…其核心…镇压着…上古星穹宗遗留的…‘暗星之种’…那是能沟通宇宙暗物质海…构筑暗影星路的钥匙…也是…星噬族觊觎的最终目标…”
“取得它…以寂灭星核为引…或可…打开通往…第二宇宙（仙界）的…暗物质迁跃通道…”
“活下去…孩子…带着我们的希望…回家…”
信息流到此终止，玉佩的光芒也彻底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化作一块普通的青石，紧紧贴合在李星晶化的胸口。
暗影星灵…暗星之种…暗物质迁跃通道…第二宇宙（仙界）！
这些信息如同惊雷，在李星沉寂的意识海中炸响！星焰还有重聚的可能？轮回井不仅是通道，更隐藏着通往仙界的钥匙？而钥匙本身，竟与宇宙暗物质海有关？
“星焰…” 李星残存的意识核心剧烈地波动起来，灰暗星核的旋转速度骤然加快！对周围暗物质流的感知变得更加清晰！一丝微弱的、带着熟悉冰冷与数据质感的波动，似乎真的从星核三角核心的深处传来，如同遥远的回声！
活下去！不再仅仅是为了复仇和承诺！更是为了那湮灭星光中，最后一丝重聚的希望！
轰！
沉寂的意志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灰暗星核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吸力！忘川河底的幽冥死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形成肉眼可见的黑色漩涡，疯狂涌入李星的身体！周围空间中那冰冷死寂的暗物质流，也被强行扰动，一丝丝、一缕缕地被星核捕获、转化，加固着他晶化躯体的“存在”！
覆盖全身的晶化甲壳上，那原本黯淡的星纹骤然亮起深邃的幽光！新生的晶化右臂猛地一握！没有血肉，却充满了冰冷的、足以捏碎精金的寂灭力量！
李星猛地睁开了“眼”！
没有瞳孔，只有两团在漆黑河底缓缓旋转的、深邃冰冷的幽暗星旋！如同缩小版的归墟之眼！
他缓缓地从忘川河底的淤泥中站起。粘稠的黑水自动排开，无法沾染他分毫。新生的晶化之躯流淌着灰暗的金属光泽，胸口镶嵌着墨璇的玉佩，覆盖着玄奥星纹的甲壳如同为他量身打造的冥界战铠。失去的右臂被更加冰冷、更加强大的晶化肢体取代。
他抬起头，幽暗的星旋之眼穿透层层黑水，穿透厚重的河床，再次“看”向那高耸入云的归墟山，看向那传说中轮回井所在的方向。
这一次，他的“视野”中，除了浓郁的幽冥死气，更清晰地“看”到了那如同灰色巨网般笼罩整个山脉、流淌不息、冰冷死寂的暗物质脉络！这些脉络的源头，正汇聚向山体深处某个极其隐晦、却散发着令灰暗星核都为之悸动的特殊波动点——暗星之种！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山体深处，盘踞在暗物质脉络关键节点上的…九个庞大、冰冷、散发着与相柳同源却更加古老深邃的死亡气息的阴影！它们如同山脉的活化身，与整座归墟山融为一体！守护着，或者说…封印着那枚暗星之种！
前路，是比相柳更加恐怖的上古凶神化身。
目标，是能沟通宇宙暗物质海、打开仙界通道的钥匙。
希望，是重聚那消散于指尖的星光。
李星抬起晶化的右手，五指缓缓收拢，仿佛要将那冰冷的暗物质流，连同这冥界的死寂与希望，一同握在掌心。
冰冷的声音，在忘川河底无声地回荡：
“暗星之种…”
“星焰…”
“我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