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归墟暗涌
忘川河底，亘古的死寂被打破。粘稠如墨的黑水被无形的力量排开，形成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李星的身影缓缓升起，每一步落下，河底坚硬的、蕴含着浓郁死气的黑曜岩便无声地向下凹陷、晶化，留下一个边缘光滑的浅坑。
新生的晶化之躯流淌着幽暗的金属冷光，覆盖全身的星纹甲壳如同冥界锻造的战铠。胸口处，墨璇的青玉玉佩紧紧镶嵌在晶化体表，散发着微弱的温润。最摄人心魄的是他的双眼——两团缓缓旋转的幽暗星旋，深邃冰冷，仿佛倒映着整个归墟的死亡本质。他的“视野”穿透了层层黑水和厚重岩层，清晰地“看”到了笼罩归墟山的巨大暗物质脉络网，以及那网中九个盘踞在关键节点、如同山脉活化身般的恐怖存在。
它们的气息比河畔的相柳更加古老、更加深邃，与整座归墟山同源共生，是这片死亡世界法则的具现化化身！而它们共同守护（或者说封印）的核心，正是那枚散发着令李星灰暗星核都为之悸动的“暗星之种”——通往仙界、沟通宇宙暗物质海的钥匙！
李星抬起晶化的右手，五指虚握。掌心之中，一个微型的、逆向旋转的灰暗漩涡悄然生成。漩涡中心，深邃的幽暗吞噬着周围的光线，连粘稠的忘川黑水都被强行撕扯、吸纳、转化为一丝精纯的寂灭死气，汇入星核。更奇异的是，周围空间中那无处不在、冰冷死寂的暗物质流，也受到这微型漩涡的扰动，一丝缕缕微不可察、却沉重无比的暗物质能量被强行剥离、捕获，融入漩涡，化作加固星核“存在”位格的基石。
暗星引擎雏形，正在冥界这天然的暗物质温床中，缓慢而坚定地运转、成长。
“暗星之种…” 冰冷的意念在李星意识中回荡，“星焰…等我。”
他不再停留，晶化的双足在黑曜岩河床上重重一踏！
轰！
一圈无形的冲击波扩散开来，河底淤泥被瞬间排开数十丈！李星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无视了粘稠河水的巨大阻力，如同离弦的死亡之箭，朝着归墟山体深处、暗物质脉络汇聚的源头方向，激射而去！
归墟山内部。
这里并非实心的岩层，而是如同一个被掏空的、巨大到难以想象的蜂巢迷宫。无数纵横交错的甬道、巨大的溶洞空间，构成了这座死亡山脉的内在脉络。空气中弥漫的幽冥死气浓郁到几乎液化，形成灰黑色的冰冷雾气。甬道的岩壁并非普通岩石，而是一种蕴含着浓郁死寂法则、呈现出暗沉金属光泽的“归墟玄铁”。寻常修士触碰，瞬间就会被吸干生机，化为枯骨。
李星的身影在复杂如迷宫的甬道中高速穿行。他的“暗物质视野”如同精确的导航图，指引着他避开那些死气淤积、法则紊乱的绝地，直插核心。灰暗星核持续运转，疯狂吸纳着周围浓郁的死气转化为寂灭星辰之力，同时也在不断捕捉、同化着空间中流淌的惰性暗物质流。晶化甲壳上的星纹幽光流转，每一次与甬道岩壁的“归墟玄铁”擦过，都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摩擦声，溅起一溜幽暗的火星。
突然！
前方一个巨大的溶洞入口处，粘稠的灰黑死气如同活物般剧烈翻滚起来！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摩擦声，数十具高达数丈、完全由漆黑归墟玄铁铸造、关节处燃烧着幽绿色魂火的巨大骸骨魔像，如同从沉睡中被唤醒的守卫，从死气中缓缓站起！它们空洞的眼眶锁定了高速接近的李星，巨大的玄铁骨臂抬起，燃烧着魂火的手掌中，凝聚出由纯粹幽冥死气压缩而成的惨白骨矛！
咻！咻！咻！
数十根散发着冻结灵魂波动的惨白骨矛，撕裂灰雾，如同死亡之雨，瞬间封锁了李星所有闪避的空间！矛尖未至，那极致的死寂寒意已让李星体表的晶化甲壳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李星眼中幽暗星旋转速骤增！前冲之势毫不停顿！晶化的左臂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对准骨矛最密集的区域！
“寂灭归墟！”
嗡——！
一个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深邃的灰暗漩涡瞬间在他掌心前方成型！漩涡急速旋转，中心是吞噬一切的绝对黑暗！
嗤嗤嗤——！
数十根蕴含着恐怖幽冥死气的惨白骨矛，射入漩涡的瞬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爆炸，没有能量对冲！构成骨矛的玄铁、死气、魂火，在接触到那寂灭黑暗的边缘时，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粉碎机，无声无息地寸寸崩解、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溅起！那灰暗漩涡如同贪婪的黑洞，将所有的攻击能量尽数吞噬、转化！
李星的身影毫发无损地穿过了骨矛之雨，冲入了骸骨魔像群中！
“吼！” 为首的魔像发出无声的灵魂咆哮，燃烧着魂火的巨大玄铁骨拳，带着碾碎山岳的力量，当头砸下！
李星不闪不避，新生的晶化右臂同样握拳，没有璀璨光芒，只有一片覆盖拳锋的、深邃到极致的灰暗晶层！拳锋之上，无数细微的死亡星旋逆向流转！
拳对拳！
铛——！！！
并非金铁交鸣，而是如同两块陨星在真空中对撞的沉闷巨响！一圈灰黑色的冲击波猛地炸开，将周围的死气浓雾排空！
骸骨魔像那坚不可摧的归墟玄铁巨拳，在接触到李星拳锋的瞬间，如同遭遇了天敌！构成拳头的玄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败、脆弱！无数细微的裂痕瞬间蔓延！紧接着，一股源自寂灭本源的湮灭之力顺着接触点疯狂涌入！
咔嚓嚓——！
巨大的玄铁骨拳，连同魔像的整条手臂，如同风化的岩石般寸寸碎裂、崩塌！化为无数失去光泽的黑色粉末！魔像眼眶中的魂火剧烈摇曳，发出无声的哀嚎，庞大的身躯踉跄后退！
李星如同死亡的化身，在魔像群中穿梭。他的身影每一次闪动，晶化的拳头每一次挥出，都伴随着一具骸骨魔像的崩解湮灭！寂灭星漩时而在掌心绽放，吞噬远程攻击；时而在拳锋爆发，粉碎近身强敌。灰暗星核如同不知疲倦的引擎，疯狂转化着吸纳的死气和暗物质，维持着这高效的杀戮。
战斗的波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这沉寂了万古的归墟山内部，漾开了一圈无形的涟漪。
山体核心，某个由纯粹暗物质能量构成的、无法被常规感知的隐秘节点。
九个庞大、冰冷、如同山脉活化身般的阴影，缓缓“睁”开了无形的“眼睛”。它们感受到了外围守卫被快速清除的波动，感受到了那股与归墟死寂同源、却又带着一丝令它们本能排斥的“新生”与“秩序”雏形的气息！
“异数…”
“窃取…死亡…”
“污染…归墟…”
“抹除…”
冰冷、混乱、充满无尽死亡意志的精神波动，如同亿万亡魂的呓语，在这暗物质节点中交汇。九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幽冥意志开始苏醒、汇聚、锁定！一股比相柳恐怖百倍、足以冻结时空长河的死亡威压，如同无形的冰山，开始沿着归墟山的暗物质脉络，朝着李星所在的方向，轰然碾压而去！
李星刚刚将最后一具骸骨魔像化为齑粉。晶化甲壳上沾染着灰黑的骨粉，幽暗星纹依旧冰冷流转。但就在这瞬间，他全身的晶化甲壳骤然发出刺耳的呻吟！灰暗星核的旋转猛地一滞！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整个冥界意志压下来的恐怖威压，穿透了厚重的岩层，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如同亿万钧冰冷的枷锁，狠狠套在了他的灵魂和星核之上！这威压中蕴含着最纯粹的死亡法则，带着抹杀一切生机、将万物拉入永恒寂灭的意志！
“噗！” 李星身体剧震，晶化的嘴角溢出一缕灰暗的、如同金属碎屑般的“血液”。他感觉自己的思维都被冻结，灰暗星核吸纳转化死气和暗物质的效率骤降！九个！九个堪比冥界化身的上古凶神意志同时锁定了他！
逃？在这归墟山体内，在它们的意志笼罩下，无处可逃！
战？以一己之力，对抗九位与死亡法则同源的存在？无异于螳臂当车！
唯一的生路，就是墨璇信息中提到的——暗星之种！只有取得它，才能打开通道，脱离这绝境！
李星眼中幽暗星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他不再试图对抗那无处不在的死亡威压，反而将灰暗星核运转到极致，主动吸纳、引导这股恐怖的死亡意志！
“寂灭…同归！”
他低吼一声，晶化的身体表面，灰暗星纹骤然亮起刺目的幽光！整个人仿佛化为了一个引动死亡风暴的漩涡中心！周围浓郁到极致的幽冥死气，连同那九个凶神意志碾压而来的部分死亡法则之力，被强行撕扯、吸纳，疯狂涌入他的身体！
咔嚓！咔嚓！
覆盖全身的晶化甲壳瞬间布满了更加细密的裂痕！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强行吸纳远超自身承受极限的死亡法则，他的晶化之躯和灰暗星核都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但借着这股强行吸纳的、来自凶神意志的“推力”，李星的速度瞬间突破了极限！他化作一道撕裂空间、拖曳着浓郁死亡尾迹的灰暗流星，无视了迷宫般的甬道，沿着暗物质脉络指引的最短路径，朝着核心区域亡命冲刺！所过之处，归墟玄铁的岩壁被恐怖的死亡气息侵蚀，无声地化为飞灰！
“亵渎！”
“吞噬…他！”
九道冰冷暴怒的意志瞬间察觉！更加恐怖的死亡法则如同九条无形的锁链，从山体核心的不同方位，跨越空间，朝着李星逃亡的身影狠狠绞杀而去！
生死时速！
李星在死亡的刀尖上狂奔！晶化甲壳不断崩裂、脱落，又在星核转化的寂灭之力下艰难修复。灰暗星核超负荷运转，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暗物质的同化速度被压制到极限，只能勉强维持“存在”位格不崩溃。
前方！甬道的尽头！一个巨大无比、散发着柔和却令人心悸的幽蓝色光芒的溶洞空间出现在“视野”中！
溶洞中央，并非预想中的井口。而是一个悬浮在半空、缓缓旋转的、由无数幽蓝色数据流和纯粹的暗物质能量构成的复杂立体几何体！它如同宇宙的微缩模型，无数点线面在幽蓝光芒中变幻、生灭，散发着沟通无尽虚空、撬动宇宙暗物质海的浩瀚气息！在几何体的最核心，一点比黑暗更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奇点”静静悬浮——暗星之种！
而在暗星之种下方，溶洞的地面上，铭刻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流淌着暗沉血光的符文构成的环形阵列——轮回井的封印法阵！法阵的核心，是一个深不见底、散发着无尽吸扯灵魂之力的幽暗孔洞！
就是这里！
李星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不顾身后那九条足以将他神魂俱灭的死亡法则锁链已经临身！他将体内所有力量，连同强行吸纳的死亡法则，尽数灌注于晶化的右臂！
目标——悬浮的暗星之种！
“给我——过来！”
晶化的右臂猛地探出，五指张开，带着撕裂空间的寂灭之力，狠狠抓向那缓缓旋转的幽蓝几何体核心！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暗星之种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下方那巨大的轮回井封印法阵，猛地爆发出滔天的暗红色血光！一股强大无比、充满了贪婪与毁灭欲望的意志，猛地从井口深处爆发出来！这意志带着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星噬族气息，却远比月球基地和天火星遭遇的更加古老、更加纯粹！
“星核…三角…暗星之种…终于…等到你了…钥匙…归我了！”
伴随着这冰冷贪婪的精神咆哮，一只完全由粘稠紫黑色污秽能量构成、表面布满蠕动符文的巨大魔爪，猛地从轮回井口探出！后发先至，带着污秽一切、吞噬本源的力量，抢先一步抓向悬浮的暗星之种！同时，魔爪散发的污秽能量如同活物，化作无数道紫黑色触手，缠绕向李星抓出的晶化手臂！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星噬族！它们竟然早已潜伏在轮回井深处！目标同样是暗星之种！
前有潜伏的星噬魔爪抢夺暗星之种！
后有九道死亡法则锁链绞杀！
李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杀之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