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的醒时,天正下着雨。
不太,就是那种粘稠糊糊的秋雨意,沾在人身上,凉能一直钻进骨头缝里。
我叫沉知意,镇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半个时辰前,我还是京城里人艳羡的贵女,就是这个朱墙金瓦也圈不住的凤凰。
现在么,我是罪臣之女。
一队禁军撞开府门,为首的那位太监我认得,是皇帝身边最宠爱的李总管。他平日里见了我爹,腰弯得跟煮熟的虾米似的。
今天,他的腰杆挺得笔直。
“沉知意,接指示吧。”他捏着喇叭,那明份的圣指示他手中,就像催命符。
我跪在冰冷的雨水里,听他一字一句地宣读我沈家的罪名。
通敌叛国,意图谋反。
真是好大一顶帽子。
我爹,镇国公沉巍,一生戎马,为大燕守了三十年国门,身上光是箭伤已有十几处。 现在,他成了叛国贼。
真是可笑。
我没哭,也没闹。
我只是静静地跪着,看着那些如狼似虎的禁军冲进府里,把一箱箱的金银玉器往外抬。
哥哥沉诀被人从书房里拖出来,他还在据理力争,换来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哥!”我喊了一声,想冲过去,却被两个婆子死死按住。
李总管慢悠悠地走过来,用尘埃挑起我的下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幸灾乐祸。
“沉小姐,别急。你们兄妹,还有你那老子,都会在黄泉路上作伴的。”
“沈家男丁,一律问斩。女眷……发卖为奴。”
发卖为奴。
我,沉知意,去侍候人了。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
“李总管。”我轻声说道,“你说,我可以把你当年收受我爹贿赂,私自调兵出城的信,交出去。会怎么样?”
李总管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猛地掐住我的脖子,力气大得吓人。
“你找死!”
我被掐得几乎疯狂,眼前发黑。但我还在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我死了,那封信,自然会有人,监狱御史台。”
他的底蕴是怕了。
他举起手来,我瘫在地上,惊叹不已。
他死死地抓着我,眼神像毒蛇。
过了很久,他才从牙缝里发生了争执。
“圣上有旨,沈家女眷,念其祖上有功,免去为奴。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沉知意,流放凉州。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凉州。
大燕最北边,最苦寒的地方。三千里路,黄沙漫天。
从京城第一贵女,到流放三千里的罪人。
,一夕之间。
也好。
活着,总比死了强。
活着,有机会,把那些受害了沈家的人,一个人,都拖进地狱。
我被套上沉重的枷锁,押上一辆囚车。
囚车很破,木头栏杆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车轮滚滚,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我最后一次瞥见了我生活了十七年的府邸。
“镇国公府”的牌匾,已经被摘下来,扔在泥水里了。
我闭上了眼睛。
当眼睛重新睁开时,我沉知意,便不再是沉知意了。
2
从京城到凉州,三千里路,对我来说,就是三千里的炼狱。
押送我的官差,一共四个人。为首的那个,叫张虎,是个一脸横肉的壮汉。他看我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倒像是在看一个随时可以啃食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