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许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吧。
不只是因为被冤枉的可能，还有那双眼睛本身——那沉静湖面下让人难以言喻的距离感，那居高临下俯视的压迫感，莫名地让我心头一刺，一股无名火就这样腾地烧了起来。
我又狠狠剜了他一眼（虽然隔着口罩他大概也看不见）便迅速扭回头。
我是脸盲。他的长相，他口罩下的轮廓，在我转身的刹那就模糊成了背景噪点。
但他的那双眼睛，那似沉静湖面般的凝视，以及对视瞬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爽，却像一枚冰冷的烙印，清晰地刻进了那个倾盆大雨的傍晚，刻进了我的记忆里。
或许是排队太久，再加上疑似被冤枉和冰冷眼神攻击的三重buff叠加，我的无名火越烧越旺。
不止是回教室的路上，就连下了晚自习的课间，我也在和同学激情控诉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字字句句都是对他种种迷惑行为的“审判”。
但那时的我笃信，他不过是人生长河里一颗微不足道的“硌脚石子”，踢开便罢。
我甚至还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幸好，只是萍水相逢的讨厌鬼；幸好，这糟糕的初遇已是终点。
但命运却在此刻露出了它最擅长嘲弄的嘴角。
我自以为甩脱的“硌脚石子”，竟成了高三这座独木桥上如影随形的路标。
从那天以后，那双眼睛，便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硬生生挤入了我高三生活的每一个缝隙。
起初是惊愕，随后是困扰，最后竟沉淀为一种令人隐隐烦躁的、避无可避的宿命感。
2 入侵·无处可逃的网
自从那次校门口的相遇，一种奇异的“规律”悄然渗入了我的校园生活——我和他，开始在不同的角落，一次次猝不及防地对上视线。
他像个甩不掉的定点刷新任务，无论我临时起意逃向何方，总猝不及防地撞进我眼睛里。
我不记得他的长相，甚至在他第一次摘下口罩时，看到那张完整的脸孔也只是让我感到模糊的似曾相识。直到下一秒，我的目光撞进他的眼眸，我才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般瞬间确认：是他？
不是靠面容的记忆，而是……对视的感觉。
而校道，尤其是那该死的楼梯拐角，简直成了这场无声默剧的重演舞台。
起初，我完全不知道他的教室在哪层楼。直到那次偶然去找朋友，路过某间教室门口时，恰巧碰上他推门出来。那时刚下课不久，走廊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出意外的我们的目光猝然相接。
我们俩都明显愣住了，僵在原地。
那一瞬间，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哪都有他啊？他不会以为我是故意跟踪过来偶遇他的吧？天知道，我真的只是路过！鬼才想知道你的教室在哪呢！好想跑啊！但是你应该认不出我吧？我再也不想来这层楼了！！
但随后我便故作镇静地扭过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假装若无其事的路过。
然而，自从这次猝不及防的撞见，那方寸之间的楼梯拐角，便仿佛被施了精准的定位咒。
虽然我们并不在同一楼层，但无论我是踩着上课铃声的尾巴狂奔上楼，还是课间为了找朋友而步履匆匆地路过他们楼层，只要我靠近那一层楼，一种近乎本能的预知便会扼住心脏——抬眼，必然直直撞进那双陌生而又无处不在的眼睛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