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念头,如同毒藤般从绝望的深渊里滋生出来,带着一种自毁的、近乎献祭般的疯狂,迅速缠绕了她整个意识。
她要赎罪。用他能看到的方式。用最痛、最狠、最无法磨灭的方式。
陆凛被推回病房时,麻药还没完全过去,人昏昏沉沉的。沈知微守在床边,眼睛红肿得像桃子,眼神却空洞得吓人。她看着护士换好药,交代完注意事项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仪器的滴答声和陆凛微弱的呼吸声。
她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地走到窗边。窗外是医院后巷,堆放着一些废弃的建筑垃圾。她的目光扫过,最终定格在一块被丢弃的、边缘参差不齐的厚玻璃碎片上。那碎片不大,但足够尖锐,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幽冷的光。
沈知微的眼神空洞,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决绝。她推开窗户,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她探出身,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沾满灰尘的玻璃碎片捡了回来。碎片边缘锋利,轻易就在她手指上划开了一道小口子,血珠立刻冒了出来。她像是感觉不到疼,只是紧紧攥着那块冰冷的玻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走回病床边。陆凛似乎睡沉了,眉头依旧紧锁着,脸色苍白。
沈知微在床边缓缓跪下。她伸出颤抖的左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光洁的右脸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骤然变得无比疯狂和坚定。
她举起右手,那块尖锐的玻璃碎片,毫不犹豫地、狠狠地朝着自己的右脸颊划了下去!
“嗤——”
皮肉被割裂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了沈知微的神经,让她眼前一黑,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温热的鲜血立刻涌了出来,顺着她的脸颊蜿蜒流下,滴落在她白色的衣襟上,也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她没有停。剧烈的疼痛反而刺激了她,让她眼底的疯狂更甚。她死死咬着下唇,咬出了血,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着颤抖的手,握着那块染血的玻璃碎片,一下,又一下,在自己脸上用力地刻划着。
每一笔,都带着深入骨髓的痛楚和绝望的赎罪。每一笔,都像是在凌迟她自己。
她刻的是一个字——“赎”。
一个歪歪扭扭、血肉模糊的“赎”字,横亘在她曾经清秀的右脸颊上。鲜血不断地涌出,染红了她的半边脸,顺着下巴滴落,在她身前的地板上汇聚成一小滩粘稠的血泊。她的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地痉挛着,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脸色惨白如鬼,只有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病床上昏睡的陆凛,里面是近乎癫狂的执念和一种献祭般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血淋淋的“赎”字终于刻完。沈知微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握着玻璃碎片的手无力地垂下,“哐当”一声,碎片掉落在血泊里。她整个人虚脱般瘫软在地,靠着病床的金属床脚,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脸颊上撕裂的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鲜血还在不断地流,染红了她的头发、脖颈、衣服,也染红了冰冷的床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