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知微吓得魂飞魄散,以为他要伤害自己,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双手护在身前,发出恐惧的呜咽。

然而,陆凛在她面前站定,却没有将刀锋指向她。他低头,看着手中那点寒光,嘴角再次扯出那个扭曲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弧度。

“疼吗?”他轻声问,声音飘忽得像来自地狱。

沈知微不明所以,只是惊恐地看着他。

下一秒,陆凛猛地抬手,没有丝毫犹豫,将那把不算锋利但足够尖锐的刀,狠狠地、决绝地捅进了自己的左下腹!

“呃——!”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喉咙里挤出。

“啊——!!!”沈知微的尖叫声瞬间撕裂了房间的死寂,凄厉得变了调。她像被电击般从沙发上弹起来,疯了一样扑向陆凛。

鲜血,温热的、粘稠的鲜血,迅速从陆凛深色的工装裤上洇开,染红了他的手,也染红了沈知微扑过来时抓住他手臂的手。

陆凛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额头上渗出大颗的冷汗。但他没有倒下,反而用那只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死死抓住了沈知微扑过来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无法挣脱。他低头,看着沈知微那张因极度恐惧和痛苦而扭曲的脸,看着她手上沾染的、属于他的鲜血,眼神里是毁灭般的快意和深入骨髓的痛楚。

他凑近她,声音因为剧痛而嘶哑颤抖,却带着一种残忍的、玉石俱焚的平静,一字一句,清晰地砸进沈知微的耳膜:

“这点疼……不及我心里的万分之一。”

沈知微的尖叫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她看着陆凛腹部那片迅速扩大的、刺目的猩红,看着他惨白脸上那抹疯狂而绝望的笑,巨大的、灭顶的恐惧和悔恨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吞噬。她双腿一软,瘫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沾满鲜血的手徒劳地想去捂住他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悲鸣。

“叫救护车…”陆凛松开她的手,身体晃了晃,靠着沙发慢慢滑坐到地上,声音虚弱下去,眼神却依旧死死锁着她,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冰冷,“或者,看着我死在这里。沈知微,你选。”

第五章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楼下。刺眼的红蓝灯光透过窗户,在客厅冰冷的地板和墙壁上疯狂地旋转闪烁,像一场荒诞的默剧。

陆凛被抬上担架时,已经因为失血而意识模糊,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沈知微跌跌撞撞地跟在旁边,手上、衣服上全是陆凛的血,粘稠、温热,散发着浓重的铁锈味,这味道几乎让她窒息。她看着医护人员快速处理伤口,看着陆凛紧闭的双眼和紧蹙的眉头,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手术室的灯亮了很久。沈知微蜷缩在走廊冰冷的塑料椅上,双手紧紧抱着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手臂的皮肉里,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陆凛捅向自己时那决绝的眼神,那句“不及我心里的万分之一”,还有周屿手腕碎裂的惨状,在她脑海里反复交织、放大,像无数把钝刀在凌迟她的神经。

他恨她。恨到宁愿自残,宁愿毁掉自己,也要让她痛不欲生。

而她,除了眼睁睁看着,除了这灭顶的悔恨和恐惧,还能做什么?解释?道歉?在陆凛那滔天的恨意和自毁般的疯狂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那么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