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那张仗势欺人的脸,突然就笑了。
我端起那碗药,在他惊恐的目光中,走到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树下,把药,尽数倒了进去。
“你……你!”小太监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
“滚。”我只说了一个字。
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
我知道,他一定是去告状了。
也好。
我倒要看看,那个男人,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我在院子里,等了很久。
等到天都黑了。
他才来。
他还是穿着那身黑色的飞鱼服,腰间的绣春刀,泛着冷光。
他一进来,整个院子的空气,都像是被冻住了。
“你做的?”他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我站了起来,直视着他。
这是我第一次,敢这么正眼看他。
“为什么?”
“千岁,”我笑了,笑得有些凄凉,“我已经是,全京城的笑话了。您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您自己,是个阉人。难道,也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您的夫人,是个,生不出孩子的,石女吗?”
我的话,无疑是,在剜他的心。
我看到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一步一步地,朝我走过来。
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害怕。
但我没有退。
他走到我面前,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的手,很用力,我几乎不能呼吸。
“你找死。”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滔天怒火。
我突然,不想挣扎了。
死了,也好。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我闭上了眼睛。
就在我以为,他会就这么掐死我的时候。
他手上的力道,却突然,松了。
他甩开了我,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沈未央,”他看着我,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你真是,好样的。”
他没再看我,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背对着我。
“以后,那药,不会再有了。”
“还有,”他顿了顿,“院子里的人,都换掉。”
说完,他就走了。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脖子上,还留着他指腹的触感。
又冷,又硬。
我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里,却涌上了一股,我自己都说不清的,奇异感觉。
这个男人,好像,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坏。
3
院子里的人,第二天就全换了。
新来的管事妈妈姓秦,是个看起来很和善的中年妇人。
她对我,毕恭毕敬,再也不见之前的敷衍。
我的吃穿用度,也全都换成了最好的。
我知道,这都是顾秉烛的意思。
那天晚上,我那番大逆不道的话,似乎并没有惹怒他。
反而,像是触动了他心里的,某一根弦。
从那以后,他来我院子的次数,多了起来。
他还是不怎么说话。
来了,就坐在书房里,批阅公文。
我就在旁边,看书,或者绣花。
我们之间,隔着一张桌子,互不打扰。
但空气中,却有一种,很微妙的气氛,在流动。
有时候,他会看我。
那眼神,不再是最初的冰冷和审视,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